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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已过，宫城深处反倒比白日更静。萧沁宁回到毓秀宫偏殿，挥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了林琉璃在身边伺候。她并未立即就寝，而是对着妆镜，怔怔出神。铜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思虑。梅林中周晨的言语，那枚玉佩的温度，都还清晰如昨。
“公主可是为周将军之事烦忧？”林琉璃的声音轻柔，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她为萧沁宁奉上一杯温热的牛乳，“夜寒露重，公主仔细身子。”
萧沁宁接过牛乳，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取暖。她看向镜中的林琉璃，这个自小便陪伴在她身边的侍女，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心事。“琉璃，你说……他今夜所言，‘周家嫡长子’，‘并非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这些话，有几分可信？”她想起周晨眉骨上那道疤痕，想起他沉静眼眸中偶尔闪过的锐利。
林琉璃垂眸，声音依旧温婉：“奴婢不敢妄议将军。只是，那枚玉佩，公主确是三年前赏赐之物，周将军贴身佩戴至今，这份心意，并非虚假。至于周家嫡长子的身份，京中皆知周老将军为人耿直，其子孙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萧沁宁指尖轻点梳妆台上的一个墨色锦盒，盒盖微敞，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一角。“这是我前些日子得闲，绣的一个箭囊。原是想着，若此次比武招亲有人能堪大用，武艺出众，便赏了他，也算一份体面。”她声音低了几分，“你说，现在送出去，合宜么？”
林琉璃唇边漾开一抹浅笑，意味深长：“公主的心意，便是最好的时机，自然合宜。奴婢听说，周将军今夜当值，巡查宫禁，或许……”她顿了顿，“公主若去廊下散散心，说不定能遇上什么‘巧合’。”
萧沁宁心中一动。林琉璃总是这样，不多言，却句句点在她心上。她站起身：“备我的银狐斗篷。”
月华如水，倾泻在毓秀宫外的长廊上，寒梅的疏影落在朱红的廊柱上，暗香浮动。萧沁宁披着斗篷，手中捧着那个鎏金箭囊，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有些发凉。林琉璃果然“料事如神”，不多时，便见周晨的身影自宫道另一端行来，他身着玄色甲胄，腰悬佩刀，步履沉稳，甲胄在月色下泛着清冷而坚硬的光泽。他似乎刚结束巡防，正要按例出宫。
萧沁宁的心跳骤然加快，几乎要跃出胸膛。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琉璃，后者只是对她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廊柱后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将军。”萧沁宁定了定神，先开了口，声音却比预想的要平静些。
周晨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长公主，尤其是在深夜。他先是一怔，随即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行礼：“末将参见长公主。公主深夜怎会在此？可是有何吩咐？”
“本宫……睡不着，出来走走。”萧沁宁的声音有些飘忽，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箭囊递了过去，“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