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等人没应声,只站在柳云容身后默不作声。
裴钰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长乐侯府又不是什么白丁,出了事,被人欺负,自然会用他们自己的人脉去报官或者报复。
柳云容可是出入内廷自如的人。
哪里需要他多此一举地提醒呢。
“多谢裴大人的关照,有您这样忠诚正直的人为官,是我们大燕之幸。”柳云容不动声色把话题拔高了一个度。
既然人家愿意帮你,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理应给对方台阶。
果然,裴钰原本有些尴尬的面容松了松。
“县主不必客气。”
“柳云容,你挺着大肚子在街上还不忘勾引男人,真不怕外头骂你是个**啊!”
靖安公主忍不住了。
她本就善妒小气,对裴钰占有欲极强。
鲜少见裴钰跟女人这般和颜悦色的说话,竟还是对着柳云容这样身份卑微的**人。
靖安公主忍无可忍。
哪怕婢女在身边拼命暗示,阻止,她都不能装作看不见。
裴钰气得捏紧了拳头。
“当街口出恶言,张嘴闭嘴便是这样污秽之语,堂堂公主攀蔑一个怀着孕的孕妇,我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裴钰清冷的眸子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靖安公主气得不轻,朱唇被牙齿咬得发白,连精心描绘的远山眉都在颤抖。
“小公爷为何就笃定是我找事在先,为何不查问那奸商?”
说着,靖安公主竟然哭了。
柳云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裴钰也怪牛的,竟然当街把公主给气哭了,好本事。
裴钰冷冷地说:“这一个月,你曾经在外头寻衅惹事,妨碍大理寺公务一共五次。第一回报案,是说你的猫被人偷了;第二回报案,是说王尚书家的女儿在首饰店抢你的簪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拢共报了五次案,你让我还如何信任你?”
裴钰说着,靖安公主的脸愈发红。
柳云容一下便听出来了,什么报案啊,这都是小女儿家找机会见情郎的借口而已。
裴钰不是纨绔子弟,他深受皇帝赏识,每日公务忙个不停,怎么有空陪女子玩乐。
靖安公主想见他,便寻了这样的法子。
柳云容很惊讶,难道靖安公主就这么喜欢裴钰吗?
靖安公主到底是女子,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被心上人当街辱骂。
她哭着跑进软轿,马夫赶忙将她带走了。
柳云容也不再与裴钰多言,行了礼:“妾身家中还有事,想必裴大人也有要务在身,妾身就不再谢裴大人了,告辞。”
她的裙子掠过台阶时带起细小的风。
裴钰手指攥了攥。
蝉鸣突然铺天盖地漫过来,淹没了他喉咙里未发出的话语。
风卷起几片叶子,落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裴钰觉得,柳云容如今独自经营长乐侯府,真是辛苦又可怜。
萧御霆被流放,她挺着大肚子还得上下钻营,实在是难为她了。
裴钰觉得柳云容品性高洁。
旁人为显与他亲近,或者是想攀交情,大多称他为‘裴小公爷’。可柳云容不同,在他行公务的时候,只称他为‘裴大人’。
这让裴钰感到很高兴。
他的确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上功名,在朝为官,与那些依靠荫封的纨绔全然不同。
他是一股清流,他自信极了。
人都走远了,裴钰这才上了马车,继续办差。
柳云容带着丫鬟们回到常乐侯府,清月正在院里收拾花草。
“县主脸色不大好看,今日收账可还顺利?”
“清月姐姐细致入微,真是猜到了今日发生的破事。”月瑶满脸的义愤填膺,这院里的小丫鬟一向都以清月马首是瞻,当她是管事,更把她当成大姐姐。
跟柳云容出去的几个丫鬟们便立即围着清月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清月大致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靖安公主?”
柳云容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侍卫来报,总有人在府外探头探脑,似乎在打探内情,看样子就是端王府的人。端王倒是聪明的很,将他这胞妹推出来与我发生争执,若事情真闹大了,也只是女子之间的争吵而已,算不得什么。”
清月神色晦暗。
“县主不必因为外头这些人而忧心,先回去把坐胎药喝了,然后用晚膳吧。”
于公于私,清月都不会让柳云容踏入险境。
柳云容从善如流回到内院喝了温度适宜的坐胎药,然后又用了些晚膳。
其实长乐侯府关起门来了这日子与从前并没两样。皇上太后并不曾“迁怒”于她们,吃穿用度都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太后隔三差五偷偷叫人送来的名贵药材和膳食,为的就是叫柳云容安心养胎。
这段日子,太后不好叫柳云容常常入宫。
但她心里牵挂着。
吃完晚膳,柳云容思来想去,心下不安。
还是给太后去了一封信。
在信中说明今日靖安公主专程找茬的事情。
独孤雄将|军近日准备与倭寇作战,粮草皆备,只等东风。
柳云容心里很清楚,独孤雄最强劲的敌人并不是倭寇,而是端王。
天下大局眼瞧着即将发生震动。
她既然已站在皇上太后这边,便要尽可能的向他们靠近。
长乐侯府的信送去了城里一座不起眼的府邸。
这座府邸是太后身边一位太监的居所。
他每隔一日便会在这府邸中住上一日。
有什么外头的消息,便一并带回宫中交给太后查阅。
长乐侯府的侍卫轻车熟路摸到这府邸,要像以往一样将信交给那太监,可当他走进小院时,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血腥味。
这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侍卫立即紧张起来,他立即掉头离开,隐匿在了外头的竹林中。
侍卫屏住呼吸。
等了不出一刻钟,有一个黑衣男子一边向外走,一边拿布巾擦拭手上血迹。
等那黑衣男子离开后,侍卫赶紧走入府邸查看。
只见那位平日里帮太后通信的太监已经被人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侍卫赶忙去翻了一下太监的书柜,发现书柜里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太后此次收到的信件已经被那黑衣人洗劫而空。
侍卫深感不妙,不敢破坏现场,迅速回到了长乐侯府禀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