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的手臂横在清月小腹前,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许她离开自己分毫。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男人声音紧绷。
清月没回答他,秋水眸呆滞地盯着床幔,有一滴泪从眼角划过,砸在男人手上。
凌烨如被火灼烧,手指蜷缩。
……
眨眼间,柳云容在庄子上待了半月有余。
蝉鸣撕开七月的天幕,温度愈发灼热。
好在庄子上早晚都是很凉爽的,唯有晌午头那一阵子炎热,柳云容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每日最热的时候在房中安睡,倒也巧妙地躲过了烈日。
她的小腹渐渐凸起,孙御医每日来请脉一回,都说胎象稳固,叫她安心静养便可。
又嘱咐她不可吃太多,每日都要在外头走动走动,等生产的时候才好生。
柳云容牢记医嘱,半分也不敢违拗。
萧御霆在庄子上待了十几天,很快到了皇上解他禁足的日子。但萧御霆又请了几天假,等实在敷衍不过去了,才回朝。
细心的柳云容发觉,萧御霆最近大有‘消极怠工’的意思。
他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反而是难得一见的忠君爱国之臣。这般作为,许是想要卸点担子。
总之萧御霆一向心中有数,柳云容不必替他多虑。
三个月一个豆在庄子上更加自在快活,尤其是芸豆和月瑶两个小的,成日里不是摘葡萄就是抓大鹅,别提多高兴了。
青瓦白墙的庄子浸在日光里,连廊下的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间案头半干的团扇。
柳云容昨夜睡不着,在扇面上画了荷花,还没题字,等着叫萧御霆回来给她写。
柳云容小时候没上过学,只在表哥读书的时候偷偷听过墙角,多少认得一些字。
后来被卖去常春楼,老鸨倒是教过她。因为在外头取悦男人,肉体价值没有太大区别,能够提价的是才情。
老鸨囫囵教了琴棋书画,都是皮毛,但陪客够了。
后来被萧御霆赎身,柳云容才正儿八经跟着他学习识字和书法,对诗词歌赋有了大概理解。
但练字是很难的。
世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很小的年纪便会在族学学习四书五经,女则女训,更会早早练习书法。
这都是童子功。
柳云容努力练了两年,字体只是小巧,勉强能看。
若是在扇面上题字,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但柳云容也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出身既然无法决定,只尽量过好日子便是了。
字写得如何,她也并不太在意。
这样风雅之事,对她来讲到底奢侈。
日头渐渐落下,萧御霆还未归来,柳云容招呼她们先吃饭。阳光在院中还有余温,干脆把桌椅摆出来,在外头用膳了。
厨房飘来绿豆汤的清甜香气。
月梦和月影摘了不少茉莉花,挂在后院晾衣服的竹竿上,想要晒成干花做香囊。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和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人都到齐了,柳云容数人头,疑惑:“芸豆呢?”
“县主,我回来了!”
芸豆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抱着冰镇的西瓜从井台回来,木屐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西瓜交给阿福去切,女子们围在一团先吃饭。
天色暗沉,西瓜吃在口中清甜,但柳云容眉目上掺杂了几分忧虑。
“去问问周副将,世子怎么还没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月梦赶忙出去询问,回来后禀报:“今日朝堂上争执不休,世子与几位大臣被皇上留下彻谈,世子现在还没从御书房出来呢。”
柳云容的心倏然揪了起来。
……
南方倭寇三番五次偷渡来大燕,残害平民。
此事极损大燕威严,如今正要商议,朝中将派人去平乱。
人选犯了难。
皇帝不愿重用门阀和几位亲王,萧御霆屡受重伤,家中又有待产的妾室,不宜再出征。
有人出言推选端王。
皇帝沉了脸,但赞同声却愈发大。
皇帝给御史大夫一个眼色,御史大夫立马暴起,猛地将笏板掷在青砖上,玉质板面撞出脆响:“陛下!不可重用端王啊!端王虽是亲王,但他曾在先帝在位时私调边军三万!这可是……有造反之嫌!”
话音未落,兵部侍郎王玢已拂袖而起,“那明明是当时端王的部下起了异心,栽赃陷害给他的。最终还是端王亲自压下了,才没有引发祸事,怎么能说是端王造反呢?先帝都没有说是端王造反,你凭空造什么谣?”
“呵呵,孰是孰非,你心中有数!”
矛盾已激起,两列朝臣瞬间化作两堵人墙,争执起来,还有人开始推搡。
这时,户部尚书陈国公冷笑一声:“哼,你们在这里空谈礼法,争执往事又有何用?边军粮草已欠三月,难道要将士们饿着肚子守国门吗!”
是了,去年经历了一场大雪灾,虽然人员伤亡并不惨烈,但庄稼收成和赋税的确空了一大截子出来。
朝廷还要拨款重建灾区,实在是国库空虚。
几方争执愈发凶猛。
龙椅上的皇帝将茶盏重重一搁。
“够了!”
众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但这声怒喝并未平息纷争,反而让人抓住空隙。
“臣以为,镇北大将丨军独孤雄可以堪当重任。”
端王党立即反驳:“前些年镇北大将丨军贪功冒进,自以为是地带着十几骑兵进敌营,结果直接被歼灭,只有他一人回来了。臣以为,这不一定就是镇北大将丨军判断失误,说不定他早与敌方有联络,否则敌方为何独留他一人回来?”
独孤雄冷笑一声,突然扯开官袍前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臣十三岁随先帝征战,这道疤可比某些人三寸不烂之舌更懂忠心!”
那伤口太刺眼,压得整个朝堂喘不过气。
突然就有人把火引到萧御霆身上。
“萧世子曾征战北疆与边城,拿下军功,如今又身居高位,想必您也是知人善任,应当能更客观的分析出适合派谁去吧?”
萧御霆被他们夹在中间,真是想翻白眼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