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滢看见裴钰,拧着眉头嘲讽:“要么说还是妓子会勾引男人,裴小公爷跟县主才见了几面啊,这就把持不住了,大老远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裴钰呵呵道:“说话要讲证据,不讲证据满嘴乱沁的,我们大理寺统一称为‘疯子’,就连证词都不作数。”
陈秀滢明显深吸一口气。
该死的裴钰,好像全天下就他长了嘴似的,她最看不上这厮。
“这里哪个人哪件事与你相干,你堵我家门口作何?”陈秀滢下逐客令。
“路过而已。”裴钰倒是没跟她继续争执,向后退了一步。
陈君浩作势要去流萤居拿人。
这时,刘妈妈沉着脸走到陈君浩跟前:“奴婢传老夫人的话,若夫人不肯拦着府衙的人,老夫人立即写了休书送去陈国公府,您自己看着办吧!”
话虽是对陈秀滢说的,可刘妈妈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陈秀滢这个人一般。
不等她做反应,陈君浩先失声大喊:“你这老妇胡说些什么?”
很显然,他不相信王老夫人有胆子给陈秀滢写休书。
他笃定这是柳云容搞得鬼。
在场的不光是几个‘家里人’,更有府衙的人还有裴钰。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刘妈妈说的‘休妻’。
在大燕,自立国以来也没听过几家休妻的。媳妇的声誉和性命都被夫家紧紧拿捏在手中,若是休妻,这女人也没什么活头了。
娘家必然嫌丢人,不肯再接纳。且越大的家族越看重脸面,断不可能留下一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大概率会想个法子让她‘病逝’。
王老夫人竟然说要休妻,可见她们的婆媳关系差到冰点。
陈秀滢浑身颤抖,屈辱感和害怕事态暴露的紧张感让她眼前模糊,冒着金星。
她强撑着姿态,厉声道:“婆母糊涂了,刘妈妈,回去好好照顾她,莫让她再吃错了药。”
可这话却是糊弄不过去的。
裴钰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这样的气氛使陈秀滢又气又窘!
她失控地朝陈君浩大吼:“哥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流萤居把那些下人全都抓起来,去府衙严刑拷打,必须给我查出杀害郑大之人,还有幕后主使!”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瞪着柳云容。
“妹妹,你先冷静一下,我恐怕要先回禀父亲才行。”陈君浩突然谨慎起来了。
有关自家荣辱之事,他一向拎得清。
若陈秀滢真的惹恼了婆家,婆家非要写一封休书来,陈国公府受不住。
教导出被婆家休弃的女儿,祖上八代都要气死又气活。
“你!”陈秀滢气得指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柳云容哂笑。
如今她也体会到被家人背叛的痛楚了,当初背后教唆柳澈在侯府门口哭喊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也会经历同样的事情?
陈君浩装模作样地安抚了妹妹几句,便带着府衙的人匆匆离去。
陈秀滢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的青紫。
刘妈妈瞥见,在她后心狠狠捶了一拳头。
“咳咳咳!老**妇,你想害死我吗!”陈秀滢怒目圆睁。
刘妈妈冷眼道:“若没有我刚才那一拳,夫人怕是现在就要被气憋死了。您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呢?”
长乐侯府上下,没有孬种。
王老夫人放话要收拾陈秀滢,下人们腰杆子都硬起来了。
陈秀滢愤而离去。
柳云容对刘妈妈道:“刘妈妈费心了,多亏了你,否则今日有的闹。李管事刚才被陈君浩推倒在地,我恐怕他腰上有伤,还请府医过来看看吧。”
刘妈妈面对柳云容便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
“是,县主费心了。老夫人叫奴婢传话给您,有她在背后制衡,还请县主不必伤神,好好理清侯府庶务即可。”
随后,刘妈妈又看向了站在侯府大门口,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裴钰。
“裴小公爷替我们家断官司真是辛苦了,还请进来喝口茶吧?”
这话说的很委婉了。
说通俗点就是:你在这里看热闹还没看够,等我们请你进来喝茶呢是吧?
“不必了,多谢这位妈妈美意。”裴钰十分有风度地道谢,便离开了。
柳云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裴家小公爷还真是挺爱看热闹的,之前在长公主府也是这般。
……
陈国公府。
陈君浩把今日情状一五一十禀报给陈国公,陈国公呼吸一滞,生气道:“长乐侯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我?”
陈君浩不吱声。
他自然不愿意让陈秀滢被休回娘家。
若是如此,他以后在盛京还要不要脸了,还怎么混?
但他又不能真的在父亲面前直白地说‘不许让妹妹回来’,这样会显得他格外小气,丝毫不顾及兄妹亲情。
陈国公生了会气,却也知道是自己女儿谋算别人在先。
可正常情况下,王老夫人是不可能上来就扬言要写休书的。唯一逼得她做出这样决定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萧御霆。
他家既是有事相商,陈国公心里那一丝丝紧张,很快又熨平了。
儿子还杵在跟前,陈国公便试探问:“浩哥儿,你可知那王老太太为何要这么说?”
陈君浩立马做出嫉恶如仇的表情来:“他们长乐侯府欺人太甚,先是把母亲赶去麓山寺为国祈福,现在又要把妹妹休回娘家,简直是目中无人,张狂至极。父亲,儿子是否要参他们家一本?”
“……”陈国公硬生生压下嘴里那句‘愚蠢’,努力维持着和颜悦色的脸。
“罢了,浩哥儿,你快回府衙当差吧。”
“是,父亲,您有事再差人来喊我。”陈君浩一溜烟跑了。
嫡长子走后,陈国公疲倦地按住眉心。
这时,林氏所出的三儿子走上前来,熨帖地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父亲,儿子认为,或许那位王老夫人是想逼您与她谈判,想让两家合力将萧世子救回。毕竟他们自己不好向皇上开口要人,总得与位高权重的家族联手,皇上才会搭理。”
陈国公抬起眼睛,深深看了眼三儿子。
随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云哥儿,最得父亲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