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容教裴知意练习舞蹈,都是在听香榭的包间里。
本以为裴知意当初只是随便捏造了一个借口与自己谈条件,没想到她还真对舞蹈感兴趣。
柳云容有意与裴家联络,裴知意自然是最好的那个联络人,于是二人就隔三差五地见一次。
到达听香榭时,裴知意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裳,在挪出空位的包厢中练习着上一次柳云容教的动作。
“裴四小姐真是勤学苦练,如今已经能独自成舞了,一定下了苦功。”
柳云容对身居高位却不懈努力的人总是充满好感,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指点了裴知意几个做的并不到位的动作。
一套下来,裴知意微微出汗。
“县主的点拨总是能令我醍醐灌顶,之前觉得疑惑的地方,瞬间就通畅了呢。”
二人寒暄了一番。
“不知县主突然约我相见,是有何事?”她们平日里不会约在这样的日子。
柳云容叹了口气,“我也不跟裴四小姐卖关子了,家里出了人命官司,或许会栽赃到我头上,我是来求助的。”
裴知意微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她与柳云容相交,一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裴知意向柳云容讨教舞技。
柳云容就会问裴知意盛京贵妇贵女圈的秘闻,或是叫她引荐几位可用的朋友。
柳云容是很知道分寸的人,绝不会就这么直勾勾的把问题抛出去。
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替你解决麻烦,除非你有能够相抵的筹码。
果然,柳云容道:“也不光是为着我自己,听闻您三伯在盛京府衙门做府尹,却一直受限于通判陈君浩,时常有龃龉。”
裴知意了然一笑:“是有此事。”
陈君浩占着位置,却没建树,工作一向丢给下面人,他只负责给府尹找麻烦。
陈国公府与裴国公府一向为敌。
柳云容说:“陈秀滢多番陷害我,我与她不共戴天。”她表明,自己与裴国公府有共同的敌人。
世家互相倾轧,柳云容唯恨陈国公府。
她作为被主母欺辱陷害的妾室,这个理由很成立。
柳云容向裴知意大致说了陈秀滢意图栽赃她杀害郑大与其弟弟一事。
“但有一点顾虑,当初我拿下郑大弟弟的身契,也是为了利用郑大扳倒陈秀滢身边亲信,所以此事说来并不理直气壮。”
裴知意神色淡淡:“这点小事,无所谓。你只要负责把陈秀滢陷害你的罪证都交到官府,我会给三伯通个气。”
她动动手指就可以把郑大弟弟的身契换个主子。
柳云容顿了顿,随后了然一笑。
是啊,她因为没有依仗,所以才事事求稳,力争不落把柄。
像裴知意这样真正的高门贵女,很多事情都可以动用关系。
随意篡改身契这样的事,在柳云容眼里是天大的困难,对裴知意来说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
柳云容放下心来:“若此次陈君浩若是阻碍公务,裴府尹也好有准备。我会将所有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随时与裴府尹配合。”
裴国公府这次若是抓到陈君浩的错处,将他拉下马,那可真是痛快。
裴知意问她:“你虽是县主,但嫁为人妇,理应与夫家一体,难道你们家老夫人和侯爷会眼睁睁看着你拉陈秀滢和她哥哥下水?可不是这个道理。”
她怕柳云容挣脱不开婆家桎梏。
柳云容勾唇:“还请裴四小姐放心,我有把握。若是中途有不可控的因素,我会及时通知你,你们撤手即可。”
裴知意点头,“如此甚好。”
大事落定,二人又闲聊几句。
柳云容提起,等裴知意再练练身上的柔韧度,就可以学一些新的舞蹈了。
裴知意浅笑:“下个月选秀,我就要入宫了,日后恐怕不能常常与县主相见。”
按下心头惊讶,柳云容送上祝福:“四小姐毓质名门,惊才绝艳,在后宫一定平步青云,受尽皇上宠爱。”
裴知意竟然有些羞涩地笑了。
“借你吉言。”
柳云容看见少女怀春的模样,裴知意双颊似染了天边绯霞,眸中藏着闪烁的星芒。
她喜欢皇帝。
当今圣上正是而立之年,英姿飒爽,五官俊朗,阳刚康健,世家女对皇上芳心暗许也是很正常的。
前有郭贵人设计山匪乌龙,逼皇上纳她入后宫,后有妍贵人落水湿身,被皇上所救。
裴知意愿意走正常途径入宫为妃,柳云容觉得她已经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了。
高出那两位好几截子。
……
翌日,柳云容又进宫拜见太后。
她没遮掩,问太后,陈国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太后却是冷哼一声,道:“陈国公送进宫的女儿惹了麻烦,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受责罚。”
柳云容消化太后这句话里的深意。
原来,陈国公‘重病’是紧急避险,躲开皇上的责罚。
大抵意思就是‘皇上你看我都这样了就别骂我了’。
柳云容不知道上一世陈国公是否也是装病,总归是对上了。
她无奈道:“怪不得我们夫人急急忙忙回娘家了,竟连人命官司都不着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