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宫面见过太后,柳云容的情绪就稳定下来。她应了裴知意的邀约,二人约定大年十五这日在茶楼相见。
听香榭是裴国公府产业,位于盛京最繁华的商业街。
柳云容低调出行,叫马婆子准备了一辆长乐侯府最不起眼的马车,带着三个月一个豆,前往听香榭。
听香榭气质不俗,建筑上的飞檐好似灵动欲翔的朱雀。
迈进茶楼大堂,客人稀少,一座精美绝伦的苏绣屏风映入眼帘。
处处都诉说着:此地并不以盈利为目的。
“二楼,云栖阁。”月瑶对掌柜的道。
云栖阁是主家谈事的地方,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美妇人是贵客,掌柜的亲自给她们引路。
踏入云栖阁的外屋,柳云容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不妥,空气中也没有异样的味道。
这才缓缓走入内室。
柳云容身着一袭霜色金缕银狐披风,巨大的兜帽遮住她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娇憨。
月梦替她拉开内室的门。
矮桌上熏香袅袅,银碳烧滚了水壶,却没有被及时拿下来。
房间里端坐的竟不是裴知意。
柳云容扭头就走。
“瑞景县主,留步。”裴钰迅速起身,挡住柳云容去路。
芸豆立即插身而入,将柳云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三个月和一个豆对裴钰虎视眈眈。
裴钰尴尬一笑:“四妹知道县主是来问表嫂下落的,事关机密,我不方便叫她转述,所以亲自来了。”
沉默半晌。
柳云容故意激他:“裴小公爷在大理寺任职,我与大理寺卿贺大人家的贺小姐交好。早知要劳烦裴世子,不如我去寻贺小姐了解情况,岂不更明白?”
果然,裴钰呼吸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平复了情绪,唇角笑容更加玩味:“激将法啊,县主真是个妙人。”
月影毫不留情说:“还请裴小公爷注意分寸。”
裴钰举起双手,“好好好。”
态度倒是十分谦和。
“只是此事的确有些敏感,不好叫第三人知晓,所以只能委屈县主落座了。”
柳云容瞄了他一眼。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与裴钰有过任何接触,除了上次在庆阳长公主府的围炉煮茶宴会上。
裴钰见自己昏倒,要来扶她。
柳云容拧眉。
此人算是挺孟浪的。
但她必须知道表嫂的下落,既然裴国公府要卖这个好,她还必须得接了。
柳云容给了芸豆一个眼神。
芸豆立马进入内屋,灭了香薰,挪开茶壶,又把窗户全都打开。细细搜了一圈不见可疑之物,这才冲柳云容道:“县主,请进吧。”
柳云容款款而入,裴钰跟在后头哭笑不得。
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谨慎之人。
不过也能理解,若不谨慎,这一路如何从边城来到盛京,又如何凭一己之力将陈秀滢那个难缠狠毒的女人软禁。
“裴小公爷也不必寒暄了,告诉我表嫂的下落,我会答应裴四小姐的要求。”
这是提前谈好的条件。
裴钰也没为难,直接道:“你表哥死于城门的案子是由我来查,当初线索断在一人身上。”
柳云容不语,抿唇看着他。
“是郭尚书家的一名侍卫。我们去郭府查案,郭府管家只道那名侍卫是犯罪潜逃的,与他们无关。”
柳云容心中开始疯狂串连郭尚书家与长乐侯府的各种瓜葛。
可她却佯怒:“裴世子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要知道的是我表嫂的下落!”
见她沉不住气,裴澈心里闪过一瞬的轻视。
又道:“我们根据郭府那名潜逃侍卫的行动彻查一番,最终在城西的城隍庙中查到了他最后的踪迹,再无其他。我想,他应当是以县主的表嫂为人质,一路西逃,最终抵达城隍庙歇脚,想必县主表嫂就在城隍庙附近藏匿。”
柳云容点头,“多谢裴小公爷了。”
她没问裴钰为何不查下去。
已经牵扯到郭家了,大理寺自然点到即止。
皇上太后明显正在借机压制长乐侯府,就算有人撺掇,也要等后头再算账。
如果柳云容非要硬刚,就只能她自己去查。
但裴钰不知道,就是太后放手让柳云容来查的。
柳云容走后,裴钰站在窗前良久。
裴知意从旁边的包厢走来,“兄长都谈妥了?”
兄妹俩站在一处,端的是一派文质彬彬,超凡脱俗。
裴钰眼神深沉:“你年少时与父亲在边城待了八年,可觉得她眼熟?”
裴国公曾经在边城做了十八年总督,裴知意是在边城出生的。
闻言,裴知意笑了:“我那时候才七八岁,能懂得什么呀,兄长此言何意?”
“没什么,随便问问。”裴钰收敛了眸中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