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柳云容裹着外袍起身,帮着他们一同收拾了最后一点东西,抱着虎崽站在马车前。
两位乳母商议后,决定留下一个继续照料虎崽,等到了盛京后,侯府会再派人将她送回松江。若是乳母想要留在盛京,侯府也愿意帮她将全家接到盛京来,找一个能糊口的工作给她家男人。
另一位乳母则先结了银钱,回家中通知消息,与家人商议。
妯娌二人就此分别。
那位乳母走前,十分不舍,抱着虎崽看了又看,湿了眼眶。虎崽小心翼翼去触碰她的眼睛,仿佛要帮她拭去泪水。
最终,乳母带着不舍离开了,柳云容帮她找了马车,将她送回松江县城。
一行人很快启程。
马车位置不够宽敞,故而一共两辆马车,乳母和蒲云笄在后,柳云容抱着虎崽在前,中途休息时,乳母和蒲云笄会来到前车照顾她们。
暮春的雨丝裹着柳絮扑在车窗上,马车在泥泞官道上剧烈颠簸。
韩枫骑马在队伍最前方带路。
柳云容攥着浸透冷汗的帕子,轻轻掀开车帘一脚,听着外头车轮和马蹄碾过泥土和树枝的声音,她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
“我们虎崽最听话了,对不对?”
虎崽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附和:“呀呀呀!”
柳云容温柔地笑了,“回去的路上你要听乳母和蒲大夫的话,知道吗,娘一定会带着你爹与你团聚的。”
话音刚落,忽听得“咔嗒”一声脆响——车轴竟然断裂了。
柳云容身形一顿,仿佛早有预料。
“怎么回事?”她走下来。
韩枫拧眉道:“出门匆忙,没有细细检查,这车轴裂了个口子,刚才压过硬石,一下震断了。”
“这可如何是好。”柳云容面带忧愁。
“前头不到十里地有个镇子,县主你们先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带一个人去买新的车轴,去去就回。”
柳云容点头:“好,韩副将注意安全。”
“驾!”韩枫飞驰电掣,纵马快步离开。
蒲云笄道:“县主,您抱着孩子在我们马上先休息吧。”
柳云容没推辞:“好,我正好有些饿了,咱们带的饼子都凉了,你们能帮我架个火堆吗?”
“现在也到了午膳点了,我们拾点柴火,一起吃吧。”
“嗯。”
蒲云笄他们四处寻找干柴。
刚下了场雨,四处都湿淋淋的,不好找,半晌才寻来一些没被淋湿的干柴。
火架好,他们把食物都烤好了,叫了几声柳云容,马车里没动静。
“县主估计睡着了,先别叫了。”
另一边。
柳云容趁他们不注意,已经跳车离开,朝反方向跑回去。
幸运的是还在路上遇见了一队拉货的货商。
柳云容给了他们银子,叫帮忙把自己捎到松江城驿站去。
暮色四合时,柳云容回到了松江。
驿站中,她找到了李强。
李强正巧就是此次铁甲军负责在客栈输送消息的队长,看到她愣了一瞬。
“李强,快带我去找你们小公爷!”
……
门扉缓缓开启,裴钰执灯而立,温润眸光在她狼狈模样上顿住:“县主?”
裴钰见到柳云容的时候心都抖了三抖。
“县主,您怎么独自一人跑到驿站来了?”说着,裴钰将椅子拉过来让她坐下,又沏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外头下了雨,春日里还是有些凉,他害怕柳云容生病。
柳云容这一路慌忙不堪,身上全是汗水。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拨了拨被汗水湿透的额发,柳云容开门见山的跟他说,“听闻我夫君落水失踪,裴小公爷可知道此事?”
‘夫君’二字让裴钰愣了愣。
短暂的揪心过后,他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消息自然是那**去探望柳云容和虎崽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
但是当时韩枫跟他讲,他们决定瞒着柳云容,先设法将她和孩子偷偷护送回盛京,再告知她真相。
裴钰私心里也赞同他们这个决定,于是便与他们一起瞒着柳云容,没有将这件事说破。
没想到柳云容还是察觉了不对。
也是,她这样一个机敏聪慧的女人,又怎么能察觉不出来呢?
“韩副将他们呢?您怎么自己来了。”裴钰先问。
“我们今日启程回盛京,我是趁他们不注意跑回来的。裴小公爷,求你再帮我这个忙吧,如果真是如此,你能不能将我送到战地去?我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钰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厉声斥责,“胡闹!战地危险至极,那水更是凶猛湍急,岂是你一介女子能去闹着玩儿的。萧家军几千人都没找到他,就凭你一个人到哪里去找?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柳云容抿唇,脸上的倔强令人无法忽视。
“裴小公爷,我心已决,再无转圜余地。他们带着孩子,是不可能带着孩子一起回头来寻我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盛京。算我求你了,在这里我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你。将心而论,若是您的另一半生死未卜,想必您也会舍尽一切,去寻她一个下落的。”
一时间,裴钰内心痛苦挣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