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容发烧是心病。
疏解开情绪后好的很快,当天她便恢复了正常。
与韩枫聊了聊时局,心中稍稍安定。
就这样过了两日,战地还是没有传回来消息。柳云容没有惊慌,细想了一下,便安排两名士兵拿着信物去驿站找铁甲兵询问情况。
韩枫拦住他们,询问柳云容:“县主可是要叫他们去驿站找铁甲军?此刻不知铁甲军是否有人监视,若是被察觉,咱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但是铁甲军的人这几日才来,手中的消息要比我们更新鲜,去问一下才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就算真有什么不对的,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做出应变,而不是死等。”
闻言,韩枫就不坚持了。
“县主说的有理,你们两个动作小一点,机灵点,遇到不对立马撤退。”
“是。”
去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回县主,铁甲军也没有更新的消息。只是说端王处粮草快要尽了,应当撑不过七日。”
这个消息,之前柳云容就知道了。
“好,我明白了。”
没有更新的消息,就当是最好的消息吧。
晚上,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吃了饭。
吃完饭韩枫留下,对柳云容说:“县主,为保安全,属下觉得不如咱们先启程回盛京。盛京现在里外里都除掉了端王的人,最安全不过。”
柳云容沉默了半晌,“再等等吧。现在外头的情形已经这般紧张了吗?不是说端王处粮草将近,咱们胜利在望?”
韩枫沉默了一下。
“正是因为如此,大胜在即,实在没必要在松江苦等。为了小公子的安全,咱们最好趁现在各方势力都无余力的时候回到盛京。”韩枫表情不变,只是眼神不似从前坦然。
柳云容总觉得有些异样,却不知哪里不对。
“容我再考虑考虑,明日我与你说。”
“好。”
乳母喂完虎崽,虎崽睁着眼睛不肯睡觉,还在玩蒲云笄昨日从集市上给他买的小风车。
柳云容逗弄他:“虎崽,若我们离开松江,你能舍得两位乳母吗?”
乳母脸上并无异色,只是抱着虎崽的手紧了紧,眼里有些不舍。
“呀呀呀!”虎崽好像听懂母亲的话,小脸皱起来,很严肃。
他不想离开乳母。
今日晌午,蒲云笄带着一名士兵去药房抓药,回来时已经到了深更半夜。
柳云容听见响声便醒来,披着外袍去开门。
“怎么买了这么多?”她看见蒲云笄和士兵两个人大包小包的进来,四只手都挂满了。
“嗐,这几日药材降价了,我见价格便宜,又易存放,干脆多买了一些,反正也是要用的。”蒲云笄冲柳云容解释。
柳云容用眼睛数了数药材,这些光是给柳云容用的话,吃上十几天也是够的。
士兵拿着药材进屋里收拾起来了。
蒲云笄拉着柳云容进屋子,嘱咐她:“县主怎么又醒了,这两日家里也没什么事,你这觉反而越睡越浅了。”
柳云容道:“这几日大家怎么忙忙叨叨的,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生。”
“哪有?县主想多了吧,咱们每日不都是这么过的吗?”蒲云笄淡淡的说。
柳云容回到榻上,再睡不着,呷了口茶。
“今儿韩副将与我说起,或许可以早些回盛京,现在路上清净。我扭头与乳母提起这事,乳母并没有什么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可今日韩副将才与我提起,她是如何得知的?”
蒲云笄背对柳云容,拿着针灸盒的手僵在原地。
“可能是听见你们聊天了也未可知。”很快,蒲云笄回答。
“又不是什么机密,想必韩副将也没刻意避着人,说不定乳母耳聪目明,听见了呗。她们不像我,要跟您一同回盛京。若是咱们要走,她们俩就得回家了。这事关她们的前途和酬劳,所以留神些,也能理解。”
这解释站得住脚。
“兴许是我想多了。”
柳云容疲倦起身,“对了,虎崽的百天已经过了,我想着给他补一个百日宴呢。”
虎崽自打出生,就一直在跟随柳云容四处逃亡,求生。别人家的孩子都过的满月,百天,他一个也没过。
爱是常觉亏欠,柳云容总觉得有些愧对孩子。
“即便他只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我还是想给他办一场百日宴。条件有限,也不要什么场面了,就咱们几个聚在一起吃顿饭,算给他庆祝。”
蒲云笄举双手赞同。
“这好办,天一亮我就去找厨娘,咱们热热闹闹搓上一顿,也好冲冲喜,去去县主心里的不安。听说还要叫孩子抓阄呢,我见过家中主母安排这些事,明日由我来操办,县主安心就是。”
“那就麻烦你了。”
翌日清晨,小院在蒲云笄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地忙碌起来。
白瓷碗盛着新腌的梅子酱,配着刚出锅的桂花糕,热气裹着甜香在梁间萦绕。
厨娘做完糕点,又开始做菜,乳母也去帮厨。几个人动作很利索,厨房里井井有条。
襁褓里的虎崽换上一身红色衣裳,攥着柳云容垂落的一缕青丝咯咯直笑。
柳云容帮忙摆放碗筷,添菜,给每个人的碗里添酒酿圆子。
檐角新挂的红绸在风里晃悠,上头歪歪扭扭写着“长命百岁”,是柳云容亲自写的。她看着自己一言难尽的字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将就看吧,反正是那个意思。”柳云容安慰自己。
暮色渐浓时,大家在饭桌上言笑晏晏,韩枫用筷子头沾了一点白酒给虎崽舔。
虎崽砸吧砸吧嘴,嫌弃的扁起小嘴。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饭吃了一半,出去半日未归的一位士兵突然步履匆匆地回来。
他满头是汗,靴底沾着暗红的泥。
柳云容余光一直锁着他,见他倏然消失在西厢房的拐角处。
随后,韩枫也起身离席。
柳云容心里沉了沉,“我有些醉了,要去更衣。”
她把孩子交给蒲云笄,快步跟随韩枫的脚步往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后头有个园子,韩枫正与那士兵说着什么。柳云容的动静不小,他们是习武之人,一下就警觉起来。
韩枫看见她,突然踉跄着扶住廊柱,像要掩饰什么东西。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柳云容倏然出声,明明是疑问,却叫她说的格外肯定。
满院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