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皇上也只是嘴上一说。
发完了脾气,他又咳嗽几声问:“裴国公,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你究竟为何指端王绑架了你儿子。”
裴国公看懂皇帝的言外之意,立马跪在地上‘砰砰’叩头,举起手指发起毒誓来。
“臣刚才若有半句虚言,就叫臣再也找不见儿子!”
裴国公发誓发的很顺溜,连个磕巴也没打。反正裴钰已经安然回到裴国公府了,他说得再狠也不会应验。
但是这样的毒誓叫旁人听去,可是很有震慑力的。
顿时人家都不吱声了,连郭尚书都偷偷用眼角瞥端王。
难道端王真的胆大包天地绑架了裴钰?
“你信口雌黄!”端王玄砚鹰目圆睁,额间青筋暴起,瞳仁里翻涌着能将人灼烧的怒意。
在皇上面前,他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裴国公若是不信,便带着人来本王府里搜,若是搜到裴钰,本王便向你叩头认罪,再送你黄金百两以作赔礼。若是没在我府中找到裴钰,那你便当着朝臣的面亲自向本王叩头赔罪,你可敢吗?”
裴国公不甘示弱,冷笑道:“王爷手眼通天,若是将我儿杀了抛尸,叫我到哪里找去?”
这无异于故意找事。
端王气得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连鬓角垂落的头发都在微微颤抖。
“皇上,裴国公无凭无据侮辱臣弟,难道您真的要坐视不理,任由他欺辱我吗!”
端王头一回在皇上面前势弱。
他们二人年岁差的不大,且端王武功高强,身强力壮,站在台下,比皇帝宽了许多。
他鲜少在皇帝跟前低头。
眼下竟是没法了,必须得向皇帝搬出兄弟情义来。
皇帝为难地叹了口气。
“朕最不愿看见爱卿们闹成这样,眼下找到裴钰才是最重要的,再怎么争执都是白费工夫。不如这样,朕再给你们三日时间,不论与谁有关,只要在三日里找到裴钰,朕都可以不做计较,爱卿们觉得如何?”
裴国公立马跪地谢恩。
“……”端王憋了一口气,却也只能应是。
几人从御书房出来时,天已经将黑。
“哼,裴国公好自为之吧!”端王带着盛怒离开,玄色蟒纹官袍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呸!”裴国公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
若说从前裴国公还在观望端王与皇帝之间的争斗,经此一事,他已经彻底倒向皇帝。
端王竟敢绑架他的儿子,这梁子结定了。
宫门外。
端王一脚踹开朱漆角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廊下候驾的小厮捧着披风刚要上前,被他冷厉的眼神剜得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还不快去备马!”他甩下两个字,吓得小厮赶忙冲到宫外去了。
方才在御书房受的窝囊气还在胸腔翻涌,皇帝那句“朕再给你们三日时间,不论与谁有关,只要在三日里找到裴钰,朕都可以不做计较”。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端王从未向皇帝求助过,他今日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向皇帝服了软,皇帝竟然还不领情……
端王冷哼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珏。
那是先皇亲赐的物件,此刻凉得沁骨。
下雨了。
闷雷在天际滚过,端王只觉得胸中郁气难平。
行至宫门,当值侍卫躬身行礼,他却看也不看,径直走向等候的骏马。
“哎哟?”侍卫惊愕。
今儿这端王是怎么了,竟然这般怒气冲冲,不顾礼仪。
端王翻身上马,攥住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翻身上**动作比平日粗暴三分,马鞭狠狠甩在马臀上。
战马嘶鸣一声,踏着水花疾驰而去。
回到端王府,幕僚们一拥而上。
众人齐聚在端王的书房议事。
门外有一个丫鬟偷偷看着,随后飞快回到靖安公主身旁禀报:“回公主,王爷回来了,看样子是生了大气呢。”
“真是大事不好……”靖安公主颓然地跌坐在榻上。
她起身,忧心忡忡地在屋内踱步。
“今日我派出去寻找裴钰下落的人可都回来了?有何进展?”
丫鬟为难地摇摇头,“半个时辰前都已经回来了,大家今日恨不得把整个盛京都翻过来了,还是没有找见裴小公爷的踪迹。”
“该死的,他只不过跑出去一刻钟人就不见了,怎么可能呢!”
靖安公主愈发崩溃。
如今她得罪透了宫里,能够给她撑腰的只有亲哥哥端王。若因为此次自己的出格举措惹得兄长不悦,万一他一气之下把自己丢回宫里给太后抚养,她的未来就完蛋了!
靖安陷入无尽的后悔中。
过了一刻钟,外头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王爷来了。”
靖安不敢再坐着,走出去迎了几步,果然看见自己兄长面色不善地走进她院中。
“哥哥,今日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靖安公主强撑着笑意。
端王冷肃看她一眼,鲜少露出这样不满的表情。
靖安登时就闭了嘴。
随兄长的脚步进入主屋,靖安不敢坐下,尴尬道:“今日我也派人出去寻了,还是没有寻到裴钰的下落,是我给哥哥拖后腿了,对不起。”
“你昨日,没跟我说实话。”端王戴着玉扳指的手在桌面上重重敲打,白玉在烛火下泛着光。
靖安眼皮一翻,心里猛地抖了抖。
“哥哥……”
下一瞬,端王打断了她的话,连带着声音都浸了火:“你当真以为,给裴钰下春丨药,不过是闺阁玩闹?”
靖安公主倒吸一口冷气,攥着丝帕的手渗出薄汗,帕角被揉得发皱。
“兄长……我真不是故意的,本以为有十足的把握……”她颤着嗓子开口,却被一声冷笑截断。
“本王平日里真是将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若不是今日盘问了几位管家,本王还要被你蒙骗到什么时候!”
“是我错了,都是靖安的错。”靖安公主没有强撑,而是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还像孩童时一般,牵着兄长的裤腿,哭得惨烈。
“都怪我太心急了,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一个二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无非是看我久在封地,不受皇上太后宠爱,所以才这样欺负我。我气不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