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柳云容深夜乔装前往城郊驿站,往松江发了一封百里加急的密信。
她每隔十日便会用化名写一封信寄出,如今一共只得了两次回信。
这便够了。
回程的马车在树林里陷入泥潭,好在陷得不深,马夫忙活了一阵。
柳云容与月瑶和芸豆站在不远处等候,倏然听见一阵痛苦的闷哼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被重石压过,破碎而压抑。
“县主,是不是有人在树林里?”芸豆将她护在身后。
月瑶细细听了一阵,说:“仿佛是男子受了伤的声音,特别微弱。”
柳云容心中一惊,犹豫了一瞬。
本着行善积德的初心,最终还是叫侍卫打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侍卫拨开层层枝叶,终于看清了真面目。
一个身长七尺的男子跌在草丛中,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上,整个人无力的抽搐着,脸色潮红如烧,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芸豆最先认出来:“这不是……裴小公爷吗!”
“什么?”柳云容惊讶,怎么出来一趟,竟遇见了这两日舆论中心的人。
她赶忙拨开人,向前走了两步,果然是裴钰。
她沉声问:“这前头是什么人家?”
侍卫答:“回县主,百米开外正是端王府。”
柳云容惊骇不已!
他……他这是逃出来的?
“快,人命关天,先把人弄到马车上去,咱们先回侯府。”
“是!”
为避嫌,柳云容坐在了马车外头,车夫在路上牵着马绳走。
这一路心惊胆战,好在无人跟踪,他们顺利回到了长乐侯府。
柳云容把人放在待客的偏厅里,叫人挪来一个软榻给他。
月瑶问:“县主,裴小公爷是不是病了啊?要不要给他叫府医?”
裴钰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与往常大相径庭。
他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双手不自觉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柳云容对这样的情况可太熟悉了,当初萧御霆在边城中了春毒,这样难熬。
未嫁的丫鬟们在这里看着,已经觉得十分尴尬了。
“你们去找府医,问他要一味‘清心草’来,拿温补的药一并煎了送来。一定要快,不可耽误。”
“是!”
柳云容深知这些腌臜玩意的狠毒,若不尽快解药,他很可能会因这药力而丧失心智。
半个时辰后,药终于煎好。
月瑶拿着汤匙给他喂药,裴钰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中充满了欲望与迷离。
他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柳云容。
“……县主?不,这是我的梦……”
裴钰脸上满是茫然,无措,还有一丝失望。
一股难言的尴尬气氛在庭内蔓延。
柳云容镇定道:“你们快给裴小公爷喂药,我去外头等候。”
“是。”
清心草喝下去便起了作用,裴钰不断发虚汗,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连发丝都贴紧了头皮。
半个时辰后,裴钰终于恢复清明。
柳云容这才进屋,坐在了他的对面。
“是县主救了裴某,裴某欠县主一条命,日后一定报答!”裴钰说完,猛烈咳嗽起来。
“裴小公爷不必这般客气,任谁路过看见您都会救您一命的。既然我救了您,便不得不多嘴问一句,究竟发生什么了,您怎么会失踪,又怎么会出现在距离端王府不远的树林里?”
裴钰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被靖安下药一事,实在是尴尬至极,他只能囫囵解释了。
话题说到重点:“靖安毫不避讳端王有篡位之心,向我许诺,若是我成了她的驸马,日后等端王继位便会叫我裴家荣华富贵,成为门阀之首。”
此话一出,柳云容深吸一口气。
“端王的蠢蠢欲动,真叫人害怕!此事待明日入宫我便会一五一十回禀太后,还请小公爷放心。”
裴钰点头,“多谢县主替我禀明真相,刚听您说家父为了找我,见罪于陛下,我们一时半刻也不好再向宫中告状。”
柳云容思索了一番,说:“待会我便差人将您送回裴国公府,裴家可暂时按住不发,只当小公爷还没回来。到时候端王手里丢了人,心急的是他,我们大可以看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没想到柳云容竟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裴钰眼神都清明了几分。
“县主聪慧,真是叫裴某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