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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卓宁忍不住抬头去看皇上,皇上竟也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瞬间刺痛了在场的其他嫔妃。
林妃瞥了一眼旁边一口菜都吃不下的陆婉宜,阴阳怪气地说道。
“宜嫔,再这样下去,”
“恐怕你荣宠的地位也要不保了呢。”
陆婉宜心中五味杂陈,早已波澜不止,但她还是硬撑着回应道。
“林妃娘娘不必替臣妾担忧,且看皇上翻谁的牌子吧。”
林妃听着这话总觉有些古怪,陆婉宜像是笃定皇上一定会翻她的牌子。
然而果不其然,这一晚侍寝的确实是陆婉宜。
是夜,王公公将一盒牌子端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想起白天与慕卓宁四目相对的情形,不觉心头一软。
见皇上迟疑着,王公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宫宴上点菜的事他亲眼所见,以他对皇上的了解,无论从前如何,如今这宁嫔定是在皇上心中已有了位置。
于是他再次试探着问道。
“今日敬事房还来问呢,”
“说宁嫔自升位后,那牌子就拿去重做,不想竟出了些纰漏,”
“这两日估摸着能递上来新的,要不要放进盒子里,还请皇上定夺。”
这话让皇上一时沉默了。
宁嫔,那个看着聪明,其实傻的可爱的女子吗?
初时她被迫选了二皇子,他还有些担心。
不想她竟凭着自己的力量度过了那许多危机,倒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
他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她和珏儿在莫逆中相交。
不也存了让珏儿留住她的心思么?
可如今珏儿这样贴心,又一心认她做母亲,她却还是想着出宫的事。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若真出了宫,鞭长莫及,他可护不住她。
想到这里,皇上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牌子。
那里面有谁他根本不在意,可是要将慕卓宁放进来,他也下不了决心。
毕竟,他亦有隐秘尚且无人知晓。
就算他翻了她的牌子,她会愿意来吗?
就算她被宫规拘着来了,他又能干什么呢?
何必如此……
“罢了,这样就好。”
皇上眉头一皱,似有些无奈地一推盒子。
想了想,又伸手捏过陆婉宜的牌子翻了过来。
皇上的反应让王公公大为惊骇,这已是皇上第二次拒绝将宁嫔的牌子加进来。
这也意味着,宁嫔根本没机会被皇上翻牌子。
为什么呢?皇上分明是想与宁嫔亲近的,怎么却又不愿跨出这一步呢?
可王公公哪里敢问,只端着牌子着人去请宜嫔了。
想到宜嫔,王公公突然又有些释然。
他也是近日才知宜嫔侍寝的真正光景。
若是如此这般侍寝,宁嫔确实还不如不来。
接到信儿,陆婉宜整个人矛盾至极。
她表面上仍必须显出得意洋洋的样子。
大皇子虽是个孩子,但却鬼得很,绝不能让他发现一丝儿不对劲。
再说,她也不该露出为难的情绪。
要知道,皇上近日可是日日只翻她的牌子呢,这难道不正说明了她的荣宠不衰?
可是,没人知道,陆婉宜内心是不想去的。
早几年明明还好,近来皇上却性情大变,陆婉宜一想到侍寝,只觉得浑身酸软,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一般。
圣命难违,陆婉宜只能强笑着来到了乾清宫。
王公公接了出来,对她道。
“皇上还有奏折未批完,宜嫔娘娘请自行去偏殿吧。”
陆婉宜听到皇上不过来,心中暗喜。
然而那一抹笑还没晕开,她就听王公公说道。
“皇上还说了,他虽不在,娘娘该做的事却还得做,特让奴才看着您。”
陆婉宜的笑瞬时僵在了脸上。
让王公公看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如此一来,岂不是她侍寝的真相就要人尽皆知了?
“公公,皇上真是这样说的吗?”
王公公淡淡点了点头。
“还请公公回禀皇上,即使皇上不在,臣妾也绝不会偷懒,无需有人盯着。”
陆婉宜的慌乱肉眼可见。
王公公嘴角微微勾了勾。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皇上既下了旨,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但也请娘娘放心,奴才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不短了,自然知道分寸。”
陆婉宜自然知道皇上的脾气,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偏殿走去,但到底不敢冲进去找皇上求情。
王公公亦步亦趋地跟着陆婉宜走进偏殿。
陆婉宜眼风不断扫过王公公,扭捏半天,这才极不情愿地端起了桌上的两个烛台。
只见她一手端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烛台,双手平举,缓缓走到墙边立在了那里。
王公公心中惊异之色不言而喻,但脸上却半分不敢显现。
之前明里暗里皇上也不是没透过话。
说他点陆婉宜侍寝都不是正儿八经的侍寝。
王公公当时还好奇,这不正儿八经的侍寝能是怎么回事?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皇上这哪里是宠幸宜嫔,反倒是在变着法子折磨她呢。
像这样,当个人体烛台,一晚上不许睡还不许坐下,对娇滴滴的宜嫔来说,可算得上不小的折磨。
从前也是这样吗?宜嫔也真是够能隐忍的。
外人看来,她可是一直盛宠不衰,春风得意的。
可若是如此,皇上还夜夜翻宜嫔的牌子,岂不是说明皇上……
想到这里,王公公一惊非同小可。
他这才后悔不迭,今日就不该多嘴,提了一句让皇上批完奏折再见宜嫔不迟。
谁知道皇上就指了他这么个监工的活儿。
这哪里是监工,分明是要他的命!
这些宫中秘闻,是他能知道的吗?是他敢知道的吗?
从此后,他既知道了宜嫔的秘密,也知道了皇上的秘密。
王公公只觉得头晕目眩,不比当烛台的宜嫔好多少。
这脑袋,怎么已经感觉在脖子上有些不稳当了呢。
皇上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偏殿内的两人却各怀心思,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忐忑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陆婉宜早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王公公叫了车将她送回宫去,自己则一转身进了主殿。
“回禀皇上,宜嫔举着烛台站了一夜,奴才一直盯着。”
正在换衣的皇上似笑非笑看了王公公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