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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宜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来人又重新禀报了一次。
宁嫔去冷宫见了梁氏。
这个梁氏是谁,陆婉宜当然知道。
只是慕卓宁为何要去见她?还瞒着皇上?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她想证明什么?
当年的皇后为稳固自己儿子的地位,设计陷害舒妃,逼死二皇子。
此事乃皇家密辛,更是皇上多年来一心想要埋藏的真相。
就连她陆婉宜,也是在一个极其巧合的机会下,听皇上梦呓的只言片语才将真相拼凑而成。
慕卓宁是如何得知的?
她不会傻到想将真相大白天下吧?
陆婉宜思来想去,越想越兴奋。
“母亲这是怎么了?”
“宁嫔不过去见了个冷宫疯妇,也值得你如此兴奋?”
连大皇子都看出了陆婉宜脸上的兴奋。
“你不懂,这是大事。”
“细细想来,还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慕卓宁一向自诩疾恶如仇。”
“就算她不是那个意思,只要她去见了舒妃,那就离死不远了。”
陆婉宜一刻也等不得,顾不得天已落黑,立刻叫人给她梳洗穿戴完毕,独自一人去了乾清宫。
明轩听说陆婉宜来,脸上露出一丝烦躁,但还是抬手让她进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婉宜就走了出来。
她得意地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摇曳着腰肢回了宫。
她刚刚只是故作惊讶向皇上提到,有人看到慕卓宁在冷宫附近出现。
皇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对劲了。
点到即止,这就够了。
再多的话也不能说,因为也不是她陆婉宜该知道的。
陆婉宜走后,明轩一人坐在宫中。
早在紫萱殿第一次出事时,他就在慕卓宁身边派了影卫暗中保护。
因而他早知道慕卓宁不但去了冷宫,还见了舒妃。
他更知道,银嬷嬷向慕卓宁下跪所求何事。
得知此事,明轩心底深处天人交战,一方面有浓烈的抗拒,不愿去面对真相;一方面却又对慕卓宁有所期待,若她真能让真相大白,也能了却他和母后的心病。
但不论真相如何,总是他或母后有一方错了,很多年。
而他适才之所以惊讶,是没料到陆婉宜在宫中竟然也眼线遍布。
看来他的策略委实需要调整一下了。
韩培办事迅速,第二天就来了紫萱殿。
慕卓宁一脸期待,他让韩培去找当时舒妃宫中的旧人了解情况,只不知道,多年过去,这些人是否还活着。
然而韩培并未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果然,当年舒妃出事后,树倒猢狲散,她贴身的旧人死的死,剩下活着的不过是些近不了主子边儿的小人物。
但韩培还是打听到了一条关键信息。
当年舒妃曾经着人在宫外,花费极大代价求得了一味假死药。
慕卓宁咬着唇在房中踱步思索。
这假死药,是舒妃为谁准备的呢?
这样的东西,通常都是最后的退路。
假死出宫,这不也是她上一世谋划过无数次的计划么?
慕卓宁脚步一顿,无数念头交织在她脑中,纷乱中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条通路。
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恰恰不是假死药,而是假死之后出宫的接应。
舒妃爱子心切,这假死的后路就必定是留给二皇子的。
而当时舒妃已被打入冷宫,失了宫中依仗,她能找谁接应二皇子呢?
有一种可能性在慕卓宁心中冒头,她只觉得她仿佛马上就要看到事情的真相,却总是还差一线。
“绿芊,更衣,我们去慈宁宫。”
她说着,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慕卓宁一见太后就详细禀告了她这几天调查的情况。
假死药的事,太后明显是知情的。
“太后,臣妾尚有一事不明。”
“听嬷嬷说,您当年确实去冷宫见过舒妃,此后又在御花园见了二皇子。”
“不知,您是因何要去见他们?”
太后叹了口气,略思索一番,便缓缓地说道。
“哀家当年之所以在那个雨夜去见舒妃和二皇子,全是因舒妃所求。”
慕卓宁闻言,心中霎时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一切迷雾。
她猜得不错,太后就是舒妃替二皇子出宫找来的接应。
“哀家交给二皇子的东西,也是舒妃给哀家的。”
慕卓宁目光一沉。
“太后所说,可是那假死药?”
太后点点头,
“哀家原也以为,那是假死之药。”
“谁知当晚二皇子吃了,却毒发身亡。”
“这么多年,哀家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能忍心杀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当年二皇子中毒丧命,太后无端被皇上误会,她原想揭露舒妃杀子。
但当她怒不可遏来到冷宫想要质问舒妃为何做出这样天怒人怨之事时,看到的却是自戕未遂的舒妃。
“哀家看到她时,她整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光彩。”
“就像是灵魂被抽离,变成了一具躯壳。”
再醒来,舒妃就疯了。
太后心想,同为母亲,将心比心,若换做是她,她也或许没有再清醒下去的勇气。
“哀家只当是她,已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悔过。”
“可怜一个母亲,竟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惨事,也不应出现在人间。”
为了保留舒妃这个活着的母亲最后的尊严,太后没有揭露此事。
“但哀家同轩儿说过,奈何轩儿根本不信。”
皇上不信,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舒妃和二哥这对母子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二哥不似他,心机深沉,他个纯善的孩子,一心只有父皇与母妃。
舒妃更是将二皇子视作眼珠子。
若是此事当年真的揭露出来,世人不信的大抵也会是多数。
而皇上之所以容忍太后不揭露,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他的母亲呢?
听太后说到这里,线索又全都断了。
现在唯有舒妃能证明太后的清白,但她却疯了,即使她不疯,若这本就是她用自己儿子的命构陷太后的计谋,那她也必定不会为太后澄清。
慕卓宁忽然有些理解皇上了,他应当也是如她现在一般,陷入了这个死胡同。
而他一陷,就陷了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