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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川还未入口,那股馥郁的茶香便径直钻入鼻息。
他轻抿一口,入口是清冽的松针香,一切正常;可转瞬,舌根处却漫开浓郁的铁锈般的腥甜味。
他微微皱眉,却依旧将那口茶水咽下,喉间顿时泛起国破家亡的悲凉、千帆过尽的苦涩......
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似乎都融入了这一口茶水之中。
......
萧靖川不动声色,默默放下茶杯,杯中茶水竟自动溢满。
仅仅一口,萧靖川却觉得如饮下烈酒一般,后劲十足,头晕目眩。瞬息之间,前半生的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待他清醒回神之时,只觉后背发凉。
他立刻看向苏青禹,见对方面无表情,正垂眸凝视着面前的茶盏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沿,神情比往日反而多了几分松弛。
他伸手握住宋长夏的手腕,轻声唤道:“苏三……”
宋长夏回神,朝萧靖川淡然一笑,“我没事。只是这茶太过寡淡,尝不出什么味道,有些好奇而已。”
萧靖川微微一怔,略微顿了一下,松开手,“你当真尝不出味道?”
宋长夏点头。
“不会吧,为什么我这一杯这么难喝。”小白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吐着舌头。
七宝嘲笑道:“肯定因为你心坏,所以茶才难喝。”
小白不想跟一个还未化形的后辈争执,便装作未听见,不予理睬。
宋小夏则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地扫过众人,“此茶名为‘人生百味’,各种滋味因人而异,味道当然不尽相同。有人先苦后甜,有人先甜后苦,而有些人生来尝尽百苦,反倒品不出甜了......”
七宝很好奇那茶到底是什么味,便趁宋小夏没注意,向她面前的茶杯飞去。哪想到,还未触及茶杯,自己的尾巴却被抓住,只得乖乖回到宋小夏肩上。
“你还太小,这茶不适合你。”
宋小夏说罢,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坚硬的玉石桌面顷刻间化为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
而那水波潋滟之下,浮现出的竟是凌岳岚的房间。
雕花拔步床,大红鲛绡帐,一身红衣的凌岳岚正坐在桌边沉思。
.
“岚儿......”
凌岳云看着水镜下的凌岳岚,立刻询问,“小夏姑娘,她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听不见。”
宋小夏手指在空中虚画两下,一只狼毫笔浮现在水镜上方。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我要送白万霖一份大礼,且看他喜不喜欢。”
只见她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啪的”一声,一滴浓墨顺着狼毫笔尖滴下,穿透水镜,落入凌岳岚的房间。
那墨落下之后,迅速铺满整个房间。
在水镜前的几人眼中,凌岳岚的房间如这“不忘居”一样,好似泼墨而成。
可,水镜下的人,却对此浑然不知。
……
天狼堡,凌岳岚坐在桌边,忽觉得屋内墨香四溢,她诧异地起身查看,却寻不到气味的来源。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白万霖和白安月站在门前。
“凰儿?”白安月唤道。
“师娘,你和师父怎么来了?”凌岳岚连忙上前。
可她刚迈出一步,一股阴寒之力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脖颈,将她生生提离了地面,悬在半空中。
凌岳岚只觉自己呼吸困难,濒死感逼得她面红耳赤,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两腿在空中胡乱挣扎。
视线逐渐模糊之际,她看见师父出现在自己面前,指尖直指眉心,一股红色灵力飘入其中。
验魂术!
凌岳岚闭上眼,师父马上便会察觉,二哥的魂魄已经不在她体内。
果然,白万霖神情越发严肃,厉声质问:
“你是谁?”
“师父......我是...凰儿啊......师父......”
白安月上前,轻触凌岳岚眉心查探,“夫君,她确实是凰儿。”
听闻此言,白万霖才放过凌岳岚。
失去了桎梏的凌岳岚跌落在地,捂住脖子,弯腰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师父,徒儿不知犯了何错?”
“你是何时清醒的?”白万霖问道。
凌岳岚缓过气,连忙爬起,恭敬地站在白万霖面前,“就在师父师娘进来前一刻,徒儿刚刚苏醒。师父,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白安月温柔地问道。
凌岳岚想了想,“我只记得自己从房间出来,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对了,苏青禹呢?”
白万霖没好气地说道:“跑了!”
”跑了?怎么会呢,他中了秘药,怎么可能跑得掉。”凌岳岚佯装诧异,“那萧靖川呢?”
“也跑了。不过,还剩了一个。”白万霖冷笑一声,“将人带进来。”
一团粉色的东西被推了进来。
那粉色大高个被五花大绑,一个踉跄,站稳之后便抬头,一脸杀气地盯着屋内三人。
不忘居的几人看清那粉色大高个的面容时,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凌一,画着女人妆的凌一。
“父王,凌叔叔怎么这样子……”小白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甚是辛苦。
七宝嫌弃道:“这不男不女的丑八怪是谁啊?”
萧靖川抬眸,眼神凌冽地瞪向七宝,“他是本王的人,是出生入死的英雄。”
七宝被萧靖川的气场震慑,瞬间缩到宋小夏身后。
怎么回事?
面前这大叔明明是个凡人,为什么却让他感到害怕。他好歹是龙宝宝,怎么能输给一个凡人呢。
七宝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鬼鬼祟祟地滑到原来的位置。
宋长夏心中暗叫不好,他怎么把这位兄台给忘记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的萧靖川,却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看向水镜里的一幕,出言提醒宋小夏,“小夏姑娘,麻烦速战速决。”
宋小夏点头,手指一动,第二滴墨落下。
他们从水镜里可以看到,这滴墨落下之后,迅速往屋外散去,瞬息之间便弥漫了整个天狼堡。
可,天狼堡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异样,一切照旧。
凌岳岚眉头微皱,之前那股墨香味越来越浓,可面前的师父和师娘却好似并未闻到。
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嗅觉出了问题?
她看向凌一,坚定地说道:“师父,这萧靖川向来护犊子,只要这人在此,他便一定会回来救他。”
凌一被封了穴位,不能言语,他睚眦欲裂,怒目而视。
- 你们休想拿我威胁主子。
“凰儿,杀了他。”白万霖手中变出一把短刀,递给凌岳岚。
凌岳岚心中明白,师父是在试探她。她眼神暗沉,没有犹豫,上前接过短刀,便挥手一扔,那刀便直接朝凌一心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