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身上混不吝的兵痞煞气,还有那身只有州府以上精锐才可能配备的制式甲胄……
王宇那点刚刚升起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滋啦”一声,灭了个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席卷全身的冰冷和恐惧!
州府!
按察使司!
刘捷大人派来的特使?
这特使怎么来得如此突然?刘大人也没提前知会啊?
还有那双眼睛,怎么那么熟悉?
可要不是特使,怎敢如此嚣张跋扈?怎敢有这般煞气?
王宇的胖脸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方才那点土皇帝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惶恐。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膝盖一软。
“噗通”一声就重重跪倒在秦风脚边,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带着哭腔:
“哎哟我的上使大人,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不知上使驾临,怠慢了上使,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说,一边“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额头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小的王宇,恭迎上使大人,上使大人一路辛苦,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秦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这滩烂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没有半分客气。
抬起穿着铁靴的脚,对着王宇那肥厚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就踹了过去!
“嘭!”
“嗷!”
王宇猝不及防,被踹得惨叫一声。
像个滚地葫芦般翻了个跟头,狼狈不堪地滚出去几步远,头上的官帽都歪了。
“瞎了你的狗眼!”
秦风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雷霆之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宇脸上。
“刘大人千叮万嘱,此事关乎临州大局,让你这狗官在青山县好生接应,你他**倒好,大门紧闭,让老子在门外吃风喝雪?”
“老子在临州府快活得好好的,被你这**倒灶的事儿催得连夜赶路,你倒是在这儿摆起官老爷的谱了?”
秦风的声音粗嘎洪亮,唾沫横飞,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王宇心上。
他劈头盖脸的怒骂,那股子蛮横不讲理的兵痞劲儿,还有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酒气脂粉混合怪味……
王宇趴在地上,一边忍着肩膀剧痛,一边贪婪地**那刺鼻的气味。
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极其微弱的疑虑,瞬间就被这“铁证”般的气味冲得烟消云散!
**的!
绝对是刚从哪个温柔乡里被硬拽出来的!
火气这么大,还带着一身窑子味儿!
这做派,这味儿,太**对味儿了!
绝对是州府刘大人身边那些骄横跋扈的亲信做派!
错不了!
王宇心里暗骂一声“晦气”,脸上却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
连滚带爬地又跪好,连连作揖:“上使息怒,上使息怒啊,都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驿站那边…驿站那边下官早就安排好了,定是下面的人惫懒,没接到上使!”
“下官回头就扒了他们的皮!给上使出气!上使快请上座!来人!上茶!上好茶!要明前的龙井!”
这里的驿站,指的自然是青山县那破到漏风的驿站。
他一边说,一边弓着腰,几乎是半扶半推地把秦风往主座上引。
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秦风冷哼一声,大马金刀地在主座坐下,铁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毫不客气地将一个沉甸甸的,盖着州府火漆大印的木盒“哐当”一声砸在王宇面前的桌案上,震得茶盏都跳了跳。
“少废话!刘大人钧令在此!”
秦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虎帮招安,乃当前第一要务,然则,招安非儿戏,需恩威并施。”
“刘大人体恤你青山县艰难,但该出的血,一分也不能少!”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了敲,眼神凶戾地盯着王宇:“十万两,现银或通兑银票,作为此次招安的‘安家费’和‘整编费’,即刻拨付,由本官亲自带去黑虎帮!”
“十…十万两?”
王宇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失声叫了出来。
他掌管青山县多年,油水是捞了不少,可十万两现银?
这几乎是县衙库房小半年的赋税结余!
更是他小金库里一大块肥肉!
事先毫无征兆,刘大人密信里也半个字没提啊!
“上…上使…这…这数目…是否…”
王宇的声音都哆嗦了,试图委婉地表达一下困难。
“嗯?”
秦风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那双凶戾的眼睛如同噬人的野兽,死死盯着王宇,身上的酒气脂粉味混合着铁甲的冰冷煞气,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大人!”秦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威胁和赤裸裸的警告,“你这是在质疑刘大人的钧令?”
“还是觉得,黑虎帮那群亡命徒,是光凭一张嘴就能招抚的?”
“又或者…你王大人觉得,扳倒那碍事的宋登阁,让红叶会彻底消失,让你安安稳稳继续做你的青山县土皇帝…这事儿,不值十万两?”
“咔嚓!”秦风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冰冷如刀,“既然王大人如此为难,那好办!”
“本官这就回去禀明刘大人,就说你青山县王宇,无意招安黑虎帮,更无意配合刘大人的大计,这差事,老子不办了!告辞!”
说罢,秦风一把抓起桌上的木盒,转身就要走!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别!上使留步!上使留步啊!”王宇魂飞魄散!
秦风最后那几句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扳倒宋登阁,除掉红叶会,稳坐土皇帝!
这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的死穴,更是刘捷当初给他许诺的核心利益!
这特使不仅知道密信内容,连刘大人的核心意图都一清二楚!
王宇瞬间恍然大悟。
这十万两,根本不是州府要的,就是刘大人借这特使之手,变相索要的好处费!
或者说,是投名状!
自己要是敢不给,或者敢迟疑,坏了刘大人的事,那后果……
王宇想到刘捷的手段,顿时打了个寒颤,裤裆都感觉有点湿意。
什么疑虑,什么心疼银子,全都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
“下官糊涂!下官该死!”
王宇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抱住秦风的腿,语无伦次地哀求,“下官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招安黑虎帮,配合刘大人,乃是下官分内之事,十万两,下官给,马上就给!”
他扯着嗓子朝外面嘶吼:“师爷,快,快开库房,取…取十万两银票,要通兑的,快,耽误了上使的大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应和和奔跑声。
王宇这才松开秦风的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使息怒,息怒…银子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您先请坐…请坐…”
秦风冷着脸,这才缓缓收回迈出的脚步,重新坐回主位,眼神依旧冰冷,但那股要走的架势总算收了回去。
心里面,却早已经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