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
身后两个甲士,已经拔出手中佩刀。
刚才还扭动腰肢卖弄的姑娘,此刻都吓破了胆,纷纷朝着驿站内跑去。
秦风见此情形,将目光快速落到许汉生身上。
对方此举显然是在试探,一旦没沉住气露了馅,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他并没有走上去帮忙解释。
那样的话,只会让这将官更加猜疑,从而选择别处落脚。
所以,他只能像那些姑娘一样,装作往屋子里走的样子。
这边许汉生见对方拔刀,心中不免腹诽。
这群**的,怎的这般警惕?
缓了缓心神,他依旧是腆着笑脸,冲着那甲士躬身行了一礼:“瞧军爷这说的,这不是您刚才说的吗?”
“要是我误了爷您的大事,要将我碎尸万段,爷您忘了?”
见他一副嬉皮模样,那将官指着身后两个同僚的泛着寒芒的刀,眼中迸射出两道寒芒直逼而去:“你不怕我们的刀?”
“哈…”许汉生笑道,“军爷您说笑了不是?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的,虽然分管不同,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又怎么会出现同室操戈的局面呢?军爷您说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秦风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没想到这许汉生五大三粗,关键时候还是挺管用的,不愧是宋家的骨干成员。
既然他能应对,那秦风就直接进屋,等着他们的到来就行。
这边那为首的将官听完许汉生的话,沉吟片刻:“你是这里的驿丞?”
“禀军爷。”许汉生作揖道,“小的只是管账的先生。”
说着,他看了一眼大门方向:“驿丞老爷刚才还在呢,估计跟那群姑娘一样,被军爷您们的刀给吓跑了。”
“哈哈……”将官当即哈哈大笑。
后面两个甲士,也跟着笑出了声。
跟那些**一样,真是个软骨头。
不知不觉中,他们眼前又浮现出刚才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
“头,反正路也断了,咱都连续奔驰了三天三夜,要不就歇会儿吧?”
“就是啊头,咱们倒没啥,这马也差不多该歇歇脚了,这里距离青山县不过就半天的路程,现在赶去那些家伙还在睡大觉,不如明天等路通了,咱们再赶路。”
那两个甲士,明显已经心动了。
许汉生也在一旁趁热打铁:“是啊军爷,咱们这青阳县的第一美人,那可是相当的水灵呢。”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狐疑不定的将官沉思片刻,再一次将目光看向驿站。
见里面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加上传来客人们推杯换盏的声音,以及那优美的音乐,当即心下一横。
“行,那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说话间,脸上已经浮现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见状,许汉生赶紧招呼小厮上前给甲士们牵马。
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那将官将原本搭在背上的包袱转移至怀中。
片刻,许汉生就将几个甲士领进了驿站内。
瞬间,三人目光立马锁定在舞台上弹琴的柳婉清身上。
柳婉清端坐琴台,一身素白衣裳在驿站昏红的灯火下,竟似染不染尘。
纤长素手轻按冰弦,微垂的脖颈线条如瓷胎般细腻。
琴声淙淙自她指尖淌出,仿佛喧嚣里辟出的一方静地。
她并未抬眼,只专注弦上,那沉静的侧影,与周遭的觥筹喧嚣格格不入,恰似雪地里悄然绽开的一株玉兰。
灯火摇曳,勾勒她低眉敛目的轮廓,恍然间竟让人忘了身处驿馆,只觉是姑射神人偶落凡尘,指尖流淌的并非乐音,而是清泉。
三个甲士瞬间出了神,没想到区区一个县城,竟然能有如此妖娆的美人儿。
“军爷,您们是贵客,往这边请。”
许汉生开口提醒,领着三人来到二楼雅间。
这里视线开拓,恰巧能将舞台上的一切看在眼里。
当然,这一切都是秦风的主意。
“几位爷,您们先喝杯茶水,我这就去吩咐后厨给您们上好酒好菜。”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那将官叫住。
“管账的,我听说这青阳县的驿站,不是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还有,你一个账房先生,怎么会在外面拦客?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吧?”
三连问,显然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然而对于这些问题,许汉生并没有过多犹豫。
“回军爷,这驿站确实比不上渡口那边的客栈,但是自从婉清姑娘来了之后,这里就变得热闹起来。”
“生意好了,他自然就活了。”
“至于说迎客一事,这不是大家都在忙,加上前方路塌,所以也就不分什么身份了。”
一番解释,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将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许汉生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后厨招呼做菜。
来到厨房,看见秦风正在门口等着自己,许汉生回头从一个不起眼的角度看了那三个甲士方向一眼。
确认他们都在原位,赶紧走上前去。
“直娘贼,那两个跟班倒没什么,这领头的太谨慎了,一连试探了好几次。”
闻言,秦风沉思片刻:“既然如此,好酒好菜伺候着,下毒的事情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
原本是计划先将几人迷晕,可眼下实施起来,貌似有些困难。
许汉生点了点头:“秦小哥,你抓紧时间,我先去安排酒菜。”
秦风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
二楼雅间内,酒香很快弥漫开来。
几碟驿站能拿出的最好荤素、一坛子本地烧刀子摆上了桌。
许汉生亲自伺候,满脸堆笑地斟酒布菜。
“军爷辛苦,先暖暖身子!这酒虽比不得京里的琼浆,却也够烈够劲儿!”
他殷勤劝酒。
两个甲士早已按捺不住,见头儿没发话,只敢眼巴巴看着。
那军官目光依旧锐利,扫过酒菜,又看向楼下舞台上清冷如仙的柳婉清,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管账的,”军官没碰酒杯,声音低沉,“这婉清姑娘……是何方神圣?琴弹得倒有几分意思。”
许汉生心念急转,赔笑道:“回军爷,婉清姑娘是咱们东家重金从南边请来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难得是这份清冷气韵。”
“寻常客人,想听她一曲都难,今日几位军爷驾临,真是蓬荜生辉,她才破例登台呢!”
军官鼻子里“嗯”了一声,目光不离柳婉清,终于端起酒杯,却没喝,只是放在鼻端嗅了嗅。
显然,这是在查看有无异样。
许汉生心中不免感慨秦风英明,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继续热情招呼那两个早已馋涎欲滴的甲士:
“两位军爷也请啊,别客气!尝尝这酱牛肉,咱们厨子的拿手菜!”
两个甲士看向军官。军官微微颔首。两人如蒙大赦,立刻抓起筷子大快朵颐,烈酒也灌了下去,连呼痛快。
军官这才浅抿了一口酒,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在驿站内扫视。
他怀里的包袱,始终紧紧抱着,一刻未曾离身。
那包袱看着不大,但形状方正,透着股沉甸甸的分量。
想来,这定是那招安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