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就在文武百官依旧为国事吵得不可开交,年轻的天子吓得六神无主之际。
大司徒萧桓,手持象牙笏板,缓步出列。
“陛下!”他声若洪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国难当头,臣有一策,或可解京师之危!”
天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道:“萧爱卿快快请讲!”
“如今逆贼势大,京畿兵力空虚,实乃万分危急之时!”
萧桓一脸忠义,痛心疾首。
“为保陛下与京师安危,臣提议,立刻下达‘勤王诏’,召集天下各地尚忠于朝廷的藩王、将领,尽起本部兵马,火速入京,共讨国贼!”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天子不疑有他,当即准奏!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
就在昨夜,萧桓已经秘密串联了所有效忠于他的京畿守将,以雷霆手段,彻底掌控了雒阳城内外的所有兵权!
这张勤王诏,根本不是为了救国,而是为了清除异己,掌控天下兵权!
……
消息,通过黑风卫的绝密渠道,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正在豫州整合防务的秦风手中。
“勤王诏?挟天子以令诸侯?”
秦风看着密报,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身旁的庞德林,轻摇羽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主公,这萧桓,倒是个有魄力的人物。”
“他想当曹操,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秦风心中冷笑,随手将密报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既然他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帮他,把火烧得再旺一点!”
他霍然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电,瞬间下达了两道命令!
“军师,我们必须加快对豫州的消化整合!半个月之内,看到一支由豫州降卒和新兵组成的,可以拉上战场的十万大军!”
“放心,此事在下已经开始实施!”庞德林轻摇羽扇,微微笑道。
秦风的能力太强,他必须虽是保持精神集中,尽量帮助秦风解决这些琐事。
闻言,秦风微微颔首:“如此甚好,接下来传令裴元虎!命他尽起青、冀边境所有兵马,做出威逼京畿的姿态!”
“谁说时势造英雄,我偏要英雄造时势!”
帮助萧桓,让朝廷势力迅速土崩瓦加,掀起天下各路反王明争暗斗的局势。
虽说自己现在明面上掌控五州地境,但百姓们无一不是先经历朝廷贵胄的剥削,又经历激烈的战火,已经民生凋敝。
眼下,安心发育,休养生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自己的各项新政,对他们来说都无益于天大的打击。
还有军队内部,粮草……
桩桩件件,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京师,雒阳。
这座百年帝都,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恐慌所笼罩,如同乌云压城。
“听说了吗?黑风军打过来了!裴元虎那个杀神,已经连下青州数郡,兵锋直指京畿!”
“何止啊!北边那个李无忌,率着三千铁浮屠,冀州军一触即溃,信城都快守不住了!”
“完了,全完了!秦风那逆贼这是要合围京师,学董卓祸乱天下啊!”
……
各种各样的流言,在雒阳城的大街小巷疯狂传播。
米价一日三涨,城门守卫森严。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一片萧条。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下一刻,那支杀人不眨眼的黑风军,就会破城而入。
皇城之内,金銮殿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年轻的天子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面色惨白,看着底下吵作一团的文武百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这人心惶惶,群龙无首的绝望时刻,大司徒萧桓,站了出来。
他手持象牙笏板,声色俱厉,痛陈如今京畿兵力空虚,已成不设防之城,随时可能被秦风的虎狼之师攻破。
随即,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对天子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
“为保全大乾血脉,为天下苍生计,臣……恳请陛下,效仿上古先贤,禅位于臣!”
“臣愿以残躯,担此骂名,整合天下之力,与那秦风逆贼,决一死战!”
“轰——!”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萧桓这胆大包天的言论,惊得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请命,这分明就是逼宫!
龙椅上的天子,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看着阶下那个一脸忠义,实则野心毕露的权臣,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他不想当亡国之君!
“萧……萧爱卿,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容朕……三思……”
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这句话。
便在内侍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金銮殿。
回到寝宫,年轻的天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愤怒。
他一把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状若疯魔!
“反了!都反了!一个秦风,一个刘昱,现在连他萧桓,都想坐朕的龙椅!”
他双目赤红,不甘地嘶吼着。
他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他要反抗!
趁着夜色,他秘密召见了一名最心腹的宦官,交给了他一道染血的密诏,命他想办法联系城外唯一还忠于皇室的一支偏军,入京勤王!
然而,他不知道,整个皇城,早已是萧桓的天下。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那名宦官前脚刚离开皇宫,后脚,密诏的内容,便一字不差地摆在了萧桓的书案之上。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书房内,萧桓看着密报,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他将密报随手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烟消云散。
“既然你不肯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
当夜,三更。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皇城,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手持火把的兵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玄武门开了!”
“禁军反了!保护陛下!”
……
宫内的侍卫和太监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本该是他们最坚实依靠的皇城禁军,此刻却调转了屠刀,与城外杀进来的叛军里应外合!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火光冲天,将汉白玉的宫殿映照得一片血红。
惨叫声、哀嚎声、兵器入肉声此起彼伏,昔日里庄严肃穆的人间仙境,此刻彻底化作了修罗地狱!
年轻的天子被人从龙床上拖了下来,他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朕是天子!”
回应他的,是禁军将领那张充满了嘲弄与不屑的脸。
“陛下?过了今夜,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陛下了!”
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划过了天子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
屠杀,持续了一整夜。
无数皇子、宗室,以及那些尚且忠于皇族的大臣,尽数被斩杀殆尽!
鲜血,染红了皇城的每一寸土地,汇聚成溪,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缓缓流淌。
大乾王朝,在这血腥的一夜,名义上,彻底覆灭!
……
翌日,天光大亮。
血腥味尚未散尽的太和殿前,萧桓身着一身崭新的黑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在一众“劝进”的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朝拜声中,缓缓登上了那九十九级台阶。
他逼迫着唯一幸存的,年仅五岁的小皇子,将那枚象征着天下权柄的传国玉玺,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随即,他转身,面向天下,昭告四方:
“大乾无道,天命已失!朕,萧桓,顺天应人,即皇帝位!”
“定国号为‘隧’!取‘深挖地道,隐忍而后发’之意,以彰朕志!”
史称,“大隧”!
……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萧府,后院。
李月娥听闻这个消息,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因为狂喜而涨得通红。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冲进了秦牧云的书房。
“爹!爹!您听到了吗?萧桓……陛下他当皇帝了!”
她语无伦次,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您快去找他啊!他如今是九五之尊,只要他肯下旨,发兵百万,定能将秦风那个小畜生碎尸万段,为夫君报仇雪恨啊!”
然而,面对她那近乎癫狂的模样,正在提笔练字的秦牧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轻轻搁在笔架上,这才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淡漠,让李月娥心中那股狂热的火焰,瞬间被浇熄了大半。
“妇人之见。”
秦牧云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当真以为,陛下坐上那个位置,就高枕无忧了?”
“他根基未稳,朝中人心不附,地方藩镇虎视眈眈。”
“更何况,我那个好孙儿,如今已是手握五州之地的北方之主,麾下雄兵数十万,更有那神鬼莫测的火器在手!”
“此刻去打他?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的仇就不报了吗?”李月娥不甘心地问道。
秦牧云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名为“权谋”的光芒。
“报仇?当然要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不是现在,更不是用这种蠢办法。”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李月娥,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我们不仅不能打他。”
“反而,要奏请陛下下旨,封他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