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里,韩老二左瞧右看都没见着人影,窗台上也干干净净的,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耳后一阵凉风刮过,他身子猛地一僵——就听耳边传来大哥的声音,幽幽地飘着:
“老二,你好狠心……你害死了我……你不得好死……我好热,我要你下来陪着我……”
是大哥的声音!
韩老二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哆嗦着身体猛然转头,就见身后立着个模糊的人影,瞧着竟和大哥生前一个模样,他“啊”的一声尖叫破了喉咙。
韩二媳妇儿被他这声叫惊得心头一跳,急忙转身追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韩老二闭着眼不敢看,手指抖着往前指:“是大哥!是大哥啊!他说他热,要拉着我一起**!快让大哥走,快让他走啊!”
韩二媳妇儿往四周扫了扫,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可心里头也发毛发虚——毕竟大哥一家那档子事,原就是他们夫妻二人合计出来的。
她一把攥紧韩老二的胳膊,身子抖得像筛糠,眼睛慌慌张张地四下乱瞟:“当家的,你是不是瞧错了?哪有什么大哥!
定是你瞧花了眼,大哥都没了好些日子了,怎么能回来呢?”
“就是大哥!他来找我报仇了!”
韩母被二儿子这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闹醒了,急忙披了衣裳出来,刚到门口就听见这句。
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狠狠咬了咬舌尖,才勉强稳住晃悠的身子。
是她听错了,对,一定是听错了。
准是老二吓着了,才胡言乱语。
老二虽说混不吝,可也绝不敢杀他大哥的。
一定是自己老糊涂了,听错了。
她本不想管,可听着小两口在院里一惊一乍的,她终究是心疼,走出去问道:
“大半夜的不睡,你们两口子站在这儿折腾啥?”
韩老二看见韩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哭喊:“娘!我看见大哥了!大哥真的来了!”
“好了好了,准是你大哥头七还没过,心里头记挂着家呢。
等过了头七,他投了胎,就踏实了。
快回屋睡去,有你爹在底下呢,你大哥也不敢做出格的事。”韩母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
韩老二一听,觉得这话在理——爹向来不待见老三,如今大哥没了,就剩他这个宝贝老二了。
就算他先前犯了错,爹肯定也会护着他。
有爹在,老大就是化成了鬼,也不敢怎么样。
他急忙“噗通”跪下,“咚咚咚”地磕起头来:“爹,亲爹!求求您拉着大哥,别让他再上来找我了!
让儿子好好睡一觉吧!大哥再这么折腾,儿子早晚得被吓死!
我要是死了,您就没儿子孝敬您了啊爹!您一定得拉着大哥!
回头儿子多给您烧些纸钱!”
韩母见他磕个不停,下葬那天都没见他这么上心过,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别磕了,赶紧睡觉去!”说完,韩母转身回了房间。
韩老二和媳妇也回了屋,再瞧窗台,果然没了人影。
他越发觉得给爹磕头是对的,定是爹把大哥拉住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又梦到大哥掐他脖子,惊醒后一瞧,窗户上又立着个人影。
连着三晚都是如此,偏生媳妇和娘都瞧不见,就他一人看得真真的。
这都过了头七了,他再也熬不住了,再也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可不去别处,在家里又能躲到哪去?
正犯愁时,突然听村里人说过段时间山上要送一批盐去京城,韩老二眼里瞬间亮了——有主意了!
他立马出钱请人,把地里的玉米收了。
如今他们村还没选村长,他又跑去里正那儿打听村长的事。
里正原就觉得清河村没个村长不像话,便顺势让他们先推选个村长出来。
最后推选出来的是韩四婶的男人。
韩老二干脆把自家该交的税都挪到四叔家名下,剩下的粮食全换成了现钱。
随后便跟着送盐的队伍,头也不回地去了京城。
“韩老二已经走了,你放心了吗?”
苏锦汐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道:“这几天辛苦夫君了。”
“只要你高兴就好,不用同我客气,”
苏锦汐弯着嘴角笑了笑,心中想着不知道韩亦巧瞧见她二哥和她娘过去了,会不会吓一跳?
韩亦巧远在他乡,要是见着亲人,哪怕是不待见的亲人,也得愣一愣呢。虽说这是她做的“好事”,但她人美心善,可不求韩亦巧报答!
八月底,家里来了六个人。
慕凌铄一一介绍过后,苏锦汐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其中四个是一家子:青嬷嬷、青管家、青木、青禾;剩下两个是慕凌铄特意在京城寻来的、专管伺候月子的婆子。
青管家跟着慕凛去了山上,青木跟着慕凌铄跑腿办事,青嬷嬷管着另外三人,主要照看苏锦汐的起居。
苏锦汐平日里本就不需人多伺候,况且还有慕凌铄在跟前陪着,倒也自在。
到了九月,苏锦汐并没急着种茶树,而是等乡亲们把麦子都种妥当了,才让慕凌铄和小姑子进山,把先前寻到的茶树移栽回来。
苏锦汐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慕凌铄心里头悬着,早早便把邵大夫请了过来住着。
这般安排好,他进山时才算放了些心。
花了五天工夫,总算把茶树全运了回来。
刚动手开始种,这天慕凌铄正和大伙儿在山上栽茶树呢,就见妹妹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老远就喊:
“哥!哥!快回去!嫂子快要生了!”
慕凌铄一听,手里的铁铲“哐当”扔在地上,足尖一点,身影“嗖”地一下就没了影。
旁的人原还想劝他别急,转头一瞧却没了慕凌铄的踪迹,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又都不放心,跟着往慕凌铄家赶。
结果到了门口,就听里头说慕凌铄早到家了。
众人这才咋舌——慕凌铄可真神了!居然能说不见就不见!
难怪长得这般俊朗,还能给周遭村子带来福气,原来是位仙人!
慕凌铄可不管旁人怎么议论,他此刻一颗心全悬在苏锦汐身上,握着她的手紧巴巴地问:“汐儿,你怎么样?”
苏锦汐忍着疼笑了笑:“羊水破了,还得等阵子才会真发动呢。吸——”
刚说完,她倒抽了口凉气。慕凌铄见状急忙追问:“汐儿,怎么了?”
“阵痛,刚过去。”
这段日子,苏锦汐时不时就会阵痛,慕凌铄虽说也习惯了些,可每次见她疼得眉头拧成一团,心还是像被揪着似的疼,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罪。
他紧紧握着苏锦汐的手,一边悄悄往她体内送着内力,想帮她缓一缓疼,一边柔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早前不是在给我煮鸭蛋吗?先去瞧瞧洗澡水烧好了没,收拾妥当了就帮我端进来。
我想洗个澡,再洗洗头。”
慕凌铄知道,孕妇月子里不能洗澡洗头,可羊水刚破,离真生还有段时间,这会儿洗正好。
他急忙点头:“好,我这就去。”
没一会儿,慕凌铄端来一盆温水:“我先帮你洗头,洗完了再把沐浴水端来。”
苏锦汐点点头。她肚子大,弯腰久了累得慌,这段日子洗头本就是慕凌铄帮着的。
她早习惯了他的照顾,洗完头擦干了,便把慕凌铄赶了出去,自己忍着一阵阵的阵痛洗了澡,才回床上躺着。
躺会儿歇口气,又下地慢慢走几步,等着开指。
直到下午申时,苏锦汐正走着呢,突然觉得肚子往下坠得厉害,她急忙攥住男人的手:“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快!快去叫师父来!”
慕凌铄一把将媳妇抱起来放到炕上,转身就往外冲,扬声喊:“师父!师父快来!汐儿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