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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峥和穆盱带人去追击敌人久久未归,眼看着天快亮了,雪却越下越大,路滑难行,春枝吩咐人就近找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先行休整。
等霍峥他们回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那几个北离使臣刚刚得知老单于死于内乱,十几个王子全都死了,只剩下年少的十七王子,正满心悲愤,可穆盱不在,他们就是想杀回去也不敢丢下昏迷的拓跋瀛不管,只能同意春枝的做法,先找个地方安顿,等十七王子醒转之后再听其调派。
眼下敌众我寡,他们只能盼着长安王和穆大人能及时把那些追兵解决掉,免得他们回去禀告三大部族的首领,带来更多的人把他们杀光。
“喝点热水暖暖度吧,嫣然。”
春枝坐在车厢里,把仅有的一点温水递给了霍嫣然,暗夜行走不能生火,热水装在暖壶里此时也只剩下一点温度了。
小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体质比春枝弱一些,这会儿已经在车厢里冷的打颤了。
可即便如此霍嫣然还是说:“咱们在车厢里还算好的,外头骑马走路的那些人才是真的冻坏了。”
就剩这么一点热水了,霍嫣然舍不得喝,让春枝自己喝。
春枝摇摇头,“你若是不喝,我就让人给那位十七王子送去。”
十七王子拓跋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天。
“那就给他喝。”霍嫣然说着,掀开车帘叫了一声,“柳彦。”
柳探花闻声立刻打马上前,“臣在。”
他在车厢边问:“公主有何吩咐?”
霍嫣然拿起暖壶双手递给柳彦,“这里有些热水,劳烦你给十七王子送去。”
柳彦应了声“好”伸手接过,然后问她:“公主可有什么话要臣带过去?”
霍嫣然想了想,“没有,你把热水送过去就行。”
柳彦点点头,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拿着暖瓶去了后边十七王子拓跋瀛所在的马车。
霍嫣然迟迟没有放下车帘,一直在看向窗外,春枝也一同往外看去。
北离土地辽阔,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苍茫雪地,没有行人也没有飞鸟走兽,显得格外的寂寥。
队伍寻找隐秘处暂歇的路上,有暗卫策马飞驰而来,来到春枝所在的马车边上,朝她禀报:“启禀王妃,王爷和穆大人率众夜袭三大部族,吩咐属下回来同王妃和公主知会一声,请你们先寻一处隐秘之地栖身,等王爷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就回来接王妃和公主。”
“七哥怎能如此以身涉险!”
霍嫣然一听就急了。
春枝倒是比她镇定许多,“七郎既然决定了这样做,定然就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春枝相信霍峥一定能破除眼下的危局。
所以哪怕心中担忧,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第一时间安抚嫣然,“我们都要相信他,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给他添乱。”
“嫂嫂说的对!”霍嫣然重重地点头。
其实刚认识春枝的时候,小公主只觉得嫂嫂是很好的人,后来相处久了发现她特别特别好,但春枝真正的变化是从得知霍峥战死,千里奔赴去西州开始的。
霍嫣然不知道她在西州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嫂嫂从西州回来的时候,好像眼界和想法都有了极大的拓展。
就像眼下,慌张不安之中她依旧能冷静下来,说要相信霍峥。
霍嫣然看着嫂嫂,一刻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定了几分。
很快,天就亮了。
她们找了一处隐秘山谷的暂时歇脚,春枝吩咐下去,就地歇息,但不能扎营,随时观察四周,若是遇到袭击,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撤。
坐马车的都待在马车,骑**,也不要离自己的马太远。
北离出了内乱,危机四伏,随即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好在雪够大,很快把她们这一行人走过的痕迹掩埋了,而且送亲队伍里带的棉衣和粮食够多,即便不能生火,也还有足够的干粮和水。
所有人在歇息的时候也保持警惕。
柳彦始终守在车厢外。
霍嫣然靠在车厢上,跟他离得很近。
春枝坐着闭目养神。
雪一直在下,狂风刮个不停。
宫人们缩成一团取暖,她们还没适应这里的天气,也害怕北离内乱会连累她们命丧于此,一个个都惶惶不安。
春枝看她们冻得不轻,就走下车厢,腾出地方来让宫人们上去歇息,霍嫣然见状跟着嫂嫂一起下了马车。
雪地难行,但春枝还是亲自去看了看随行众人能不能吃饱,有没有穿暖。
纵然刀悬颈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也要保证他们活着的时候吃饱穿暖。
如此才不负他们忠心跟随一场。
霍嫣然跟着嫂嫂一起做这些事,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竟然开始变得充实起来。
人总有一死,但不能因为害怕死亡,就只知道害怕,而不做别的事了。
同行的北离人也接收到了长安王妃和长宁公主的善意关怀,原本一心只想着报仇,为了十七王子担忧到食不下咽的几个北离使臣也在春枝的劝慰下吃了些东西。
因为她说:“你们一直不吃不喝守着十七王子也没用,还不如先吃饱喝饱了,等他醒来,你们才好为他做事。”
北离皇族已经损失了太多人,拓跋瀛眼下只有他们这些部下,他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穆盱不在,他们更要好好保重自己,保护好十七王子。
春枝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她说话一向都是平心而论,所以这些北离人哪怕一开始都觉得长安王夫妇潜入北离境内必有所图,此时也觉得这位王妃好像是真的为了他们好。
于是一直守在车厢里的北离使臣们纷纷走下马车,从北离兵手里接过肉干开始啃。
春枝让人给他们分了些水,拿了几个大饼。
霍嫣然带着大夫走上马车再次给拓跋瀛把脉。
小公主刚掀开车帘,就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眼。
昏迷许久的拓跋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强撑着坐了起来,哑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