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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金灿灿的晨光托着云霞从大青山后跃起,微风卷过麦田,将青苗香气揉碎在风里。
刘文才抻直胳膊打了个哈欠,往衣兜里灌入一把花生,吱呀一声推开了斑驳的院门。
村口石墩上几个纳鞋底的婆子眼尖,老远就吊着嗓子喊:“文才叔,这么早去哪儿遛弯呢?”
“人老骨头松,晒晒日头。”他含混应着,指缝漏下的花生壳在黄土路上噼啪乱跳,转眼又归于沉寂。
待那佝偻背影晃过老树,一个婆子从鼻子里挤出几声冷笑,又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斜眼说道:“好日子才过几天啊!摆什么老爷款儿?”
“还不是王家那小子瞎了眼!”
“怪道说有钱有房顶啥用,光挑媳妇不挑爹。”
……
刘文才没理会那些弯弯绕绕,刚好赶在王家人用完早饭前敲响了院门。
他在石兽旁稍坐片刻,听得几声犬吠,就见王珩昭从里面打开了门:“刘叔来了,快进来,我们正吃着呢,一起用些。”
刘文才咧嘴一笑,又强自收敛,推辞道:“我吃过了,不用这么麻烦。”
“瞧您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瑶儿!添副碗筷来!”王珩昭哪会不知他是在客套,高声吩咐完,便将刘文才让进了院子。
王家前年修好了宅院,占地比从前大了好几倍,整个院子坐北朝南,呈长方形格局,三进三出显得尤为气派,前院里摆了石锁和兵器架子,供几个弟兄在此强身练武,中院挖了塘,养了鱼,若是有了火势也方便取水。
刘文才上了三层石阶,刚进到院里,只一眼便看见王璟颜正在院子里练武,见他一身肌肉越发扎实,不禁暗暗惊叹,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穿过垂花门拐进了游廊。
王璟颜今年也有十六了,虽然尚未议亲,但王福生却有了几分心思,开始留意起各家的女儿。王珩昭倒是早早娶了程家的长女。
刘文才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正堂,王瑾佑见老丈人来了,当即起身将他迎到了座位上,刘盈也放下手中碗筷,起身问了个好。
刘文才看着满桌佳肴,见自家女儿圆润了不少,心里宽慰之余又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几分庆幸。
那李金贵前段时间得了重病,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两个儿子为了争田产打的不可开交,李家老二拿了把菜刀把他哥砍了,自己也被那血腥场面给吓疯了过去。
乐乐呵呵吃了顿早饭,却见王瑜清从屏风后面匆匆忙忙跑到王福生身旁,踮着脚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王瑜清不过八岁,相貌却格外出众,一双眸子灵动得很,偏爱学做大人模样,惹得一众兄弟都极为怜爱。
王福生正和刘文才闲话家常,却听王瑜清在耳边细声道:
“爹爹,后院落了个仙人!”
他不动声色,锤了锤双腿,朝着众人开口道:“人老了,坐不住了,我且去歇息,你们且聊罢。”说着便转身去了后院,众人连忙应是,刘文才又和女儿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后堂立了几座厢房,王福生跟着王瑜清一路进了祠堂,一眼便看到祖宗牌位前的蒲团上盘坐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淡淡青光,威势凌人。
王福生心里咯噔一下,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牌位后的暗格,见并未有动过的迹象,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位……仙师,可需要我王家做些什么?”
————
林逍客这两年没少出力,凭借复制能力,帮着王家渐渐发迹。王家也知恩图报,在家境充裕后特意为他辟了间暗室,供奉其中,还在屋顶斜开了一扇小窗,确保每晚都有月光能洒落在他身上。
可他虽然还能积蓄月华,但神识的观照范围却未能有丝毫寸进,依然是周身十丈,连整个王家都难以覆盖完全。
好在他还能看着王家发生的大小趣事,每天的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王家四兄弟也在他的注视下,一个个的逐渐长大**。
王珩昭越来越有王福生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开始显现出大家风范,王家新置办的田地也都交给他来打理,倒也算是井井有条。
王璟颜长的人高马大,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时不时捧着王福生高价购来的几本武功秘籍看得入神,有时连吃饭都忘了去,在王福生的训练下,几年下来也练就了一身本事。
王瑾佑前不久才和刘家那丫头成了亲,两人也算终成眷属,他的心思最为活络,近些时日正和王福生商量着想在周围几个乡县里做些买卖。
王瑜清如今正跟着王福田专门请来的先生读书识字,只是这孩子天资似乎更加聪颖,有时提的问题别说那位先生了,就连林逍客都答不上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本来林逍客还觉着王家需要再过几十上百年才能寻到一丝仙缘,可没想到机会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即便隔着祠堂那堵厚重的砖墙,林逍客也能清晰感知到那青年男子在往外逸散着灵力,那男子虽然看着面色如常,但其内里却已紊乱异常,明摆着是受了重伤。
林逍客这两年里也并非毫无长进,虽然神识不能扩张了,但却琢磨出了攻击手段,只要在他的神识范围以内,便能发动神识攻击,轻则令人昏迷,重则使人疯癫。
王家这些年日渐富裕,自然惹人眼红,可在林逍客的暗中庇护下,愣是没人能偷走哪怕半两银子。
王家众人对此也有感知,各种瓜果祭品在他旁边就没断过,只是他摸不到也吃不着罢了。
林逍客察觉到这男子气息虽然萎靡,但体内尚有几分灵力,便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若是一击不中,岂不白白错失这一良机?
“再等等……”
林逍客等了几年了,也不差如今这一会儿,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而祠堂内,王福生终于等到那青年男子开口:
“本座乃云霄宗紫恒真人。”那青年语气淡漠,目光如霜,冷冷扫过王福生,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