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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想见章大人,那你等着吧
沈阳闻言,眉梢一挑,茶盏轻轻搁在几上,语气不疾不徐。
“你们是何人,竟开口就要见章大人?”
他目光从沈问夏脸上扫过,又落在沈问秋身上,似笑非笑。
“两位应该也知道,章大人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吧。”
此言一出,沈问秋顿时气血上涌,一张脸瞬间涨红,几步上前就要开口反驳。
“你知道什么!我们和章……”
“问秋。”
沈问夏的声音一出,沈问秋猛地一顿,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里,满脸憋屈。
沈问夏却神情镇定,语气平和,对着沈阳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
“兄台误会了,我们并无冒犯之意。”
“只是我们确实与章老有些旧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颈间缓缓取下一根细绳,绳下系着一块温润细腻的玉佩。
“劳烦兄台通传一声,只需将此玉交予章老一观,章老自会明白。”
沈阳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那块玉佩。
那是一块色泽温润的白玉,形制古朴,边角略有磨损,并非新物。
沈问夏将玉佩递向前,转交给身侧的老黄。
老黄接过,眉眼一紧,仔细看了几眼,又拿袖角轻轻擦了擦玉面上的灰痕。
看不出有毒暗器之类的机关,便才小心递到沈阳手上。
沈阳接过,转着手腕看了看,心中暗暗嘀咕。
玉面上似乎是有什么刻痕,但因为磨损的厉害,也瞧不清楚。
他对玉器虽不精通,凭着刷短视频的影响,隐约看得出这是块值钱的好玉。
能拿的出这种玉佩的人家,想来这两人真有什么背景?
他摸着下巴,转着那块玉佩看了一圈,最终收了神,把玉佩拿在手中。
“行吧,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我这便替你们通传一声。”
“只是老师见不见你们,这可不能打包票。”
沈问夏闻言,顿时长松一口气,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有劳兄台,感激不尽。”
沈问秋站在一旁咬着嘴唇,虽然心中不忿,但也没多说什么,只低声哼了一句。
“还得看他脸色……”
沈阳也懒得理他,摆摆手,一边起身一边吩咐老黄。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走,也别怠慢。”
“是。”
老黄立即领命。
沈阳将玉佩放入袖中,整了整衣襟,转身迈步出了厅堂。
日头正好,院中树影斑驳,风拂过檐角,带起一点点轻响。
他沿着熟悉的回廊穿过三进院,径直往后头的书斋走去。
那里是章同书平日读书、批文、静思之处。
这怀仁县也没有什么章同书的亲朋故旧,所以平日里甚少有人来叨扰。
除了给沈阳和方世玉几人上课之外,就也只有余瑞陈济两人时不时来做一做。
平日但凡没有外客登门,章同书大多时间都在那书房里。
沈阳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方才那两人。
他脚下不慢,步履稳稳,片刻功夫已至书房前。
门是掩着的,窗半开,里头隐隐传来书页翻动之声。
沈阳收起心思,轻轻叩门三下。
“进来。”
沈阳,轻推门扉,跨步入内。
刚踏进门,尚未开口,就见章同书正坐在书案后,面上挂着几分难得的笑意,右手还未将笔放下。
案上摊着一张宣纸,墨迹未干,正中写着四个大字,兼济天下。
笔力遒劲、结构开阔,龙蛇飞动间却又不失端稳,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沈阳眼前一亮,脚步轻轻顿住,立刻张口就是一番彩虹屁。
“老师这字真是了得!”
“笔走龙蛇,苍劲而不失文人风骨,四字之间尽显大家之气。”
“更难得的是,这字中透出的胸襟与抱负。”
“老师分明是时时心系万民,志在兼济天下。学生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同书原还板着脸假装认真看字,被沈阳这么一番恭维。
原本仅是浮于面上的笑意,登时便从眼角眉梢一路漫到了嘴角。
他放下笔,捻了捻胡须,眼里都是笑意,嘴上却仍旧故作嗔怒。
“你这小子,嘴皮子倒是功夫一流。”
“我这水平比起大家,恐怕还差的远呢。”
沈阳抿嘴一笑,躬身拱手,一副恭敬模样。
“老师这字要看形更要会意,论形那大家稍胜一筹,但论意,他们是拍马也赶不上老师。”
章同书“啧”了一声,笑得胡子都翘了,心情显然极好。
他眼角一挑,看了案上的墨字一眼,忽而语气一转。
“既然这么会说,那倒不妨趁热打铁,说说看。”
“为官者该如何才能兼济天下?”
沈阳脸一僵。
得,这当老师都有的通病,随地大小考。
原本他只是来传个话,顺便拍拍马屁,哄哄老爷子开心。
谁知道这人竟顺着马屁直接布了个小考场,还是当场命题作文。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答题呗。
沈阳只微微一顿,便整了整衣襟,郑重拱手回道。
“回老师。”
“学生以为,兼济天下四字,非空口说梦,而应分三步,先修其身,再安其家,方能济天下。”
“为官者首当其责者,不是治人,而是自省。”
“若其人无廉洁之心,无仁义之志,即便得权,也不过是贪腐之徒,何来兼济二字?”
“再者,安家者,不是仅顾家产,而是善待部属,安抚百姓。”
“小至一邑,大至一州,百姓安,则政通;百姓苦,则为政者罪也。”
“至于济天下者……学生以为,此济非独指财济,而是道济。”
“以仁为舟,以法为楫,顺势而行,方能渡民于水火。”
说罢,沈阳退后一步,神情诚恳。
章同书听罢,不觉轻轻颔首,眼里有几分赞许之意。
“很好。”
他捻须轻声道:“已明大道之门,为官者就是要有这种胸襟啊。”
沈阳听他这语气,知道是夸,便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章同书将那张墨字拿起,挂至窗边晾晒,忽而转头问道。
“说起来,你今日不是说要去街上转转,怎么改主意了,跑我这书房来?”
沈阳一拍额头,神情一变:“老师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我。”
“我这本来就是来正事的,结果刚进门就被老师这手字给镇住了,差点把事儿忘干净。”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那块玉佩,小心地放在案上,向前推了推。
“今儿午后,府门晕倒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自称兄弟。”
“说是在城外遭难,被我救下。喝了水醒来后,说与老师您是旧识。”
“还呈上了这块玉佩,说老师一看便知。”
“学生不敢自作主张,便赶紧拿来请老师过目。”
说罢,沈阳略略退后半步,目光落在章同书脸上,想看他是否认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