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塔。
一般都是处理‘赔钱货’的地方。
刘母走近时,一阵阴风突然卷起,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几百年来,无数女婴被扔进这里。
“别怪我……”刘母解开襁褓,露出女婴皱巴巴的小脸。
月光下,婴儿的眼睛出奇地大,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刘母皱了皱眉,“下辈子记得带把儿再来投胎……”
就在刘母举起婴儿准备扔进塔中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那声音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刘母猛地回头,手中的婴儿差点滑落。
月光下,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裙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
她的皮肤惨白得近乎透明,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裙摆下露出的小腿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
“奶奶……”小女孩幽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底的回音。
刘母在看到人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小雨?”刘母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你、你不是死了吗?”
刘母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月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的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脸上更伤青白毫无血色。
“奶奶为什么要杀小雨……”
刘母的魂都快要吓飞出来了,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我没杀你。”
“奶奶骗人……”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
“是奶奶骗我出去的,我是被奶奶亲手送给那个叔叔的!他说奶奶想要个孙子,所以奶奶把我卖了!”
小女孩猛然逼近。
刘母踉跄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石像。
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胡说!你…你是被拐走的!”刘母尖声反驳,却看到小雨的脖子上慢慢浮现出一道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紧紧勒过。
小女孩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指向刘母怀中的婴儿,“奶奶又要杀妹妹吗?就像杀了我一样?”
刘母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传来阵阵刺痛。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婴,惊骇地发现婴儿眼睛猩红地盯着她。
刘母猛地晃了晃自己脑袋,再次看去,却发现自己怀里的婴儿没有任何的异样。
就好像刚刚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刘母看着逼近的孙女,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的……”
“小雨,你别怪奶奶,我们刘家九代单传,必须生男孩,女孩会占了男孩的名额,你们要是占了这名额,我们老刘家就没有孙子了!”
“所以,我们刘家第一胎必须是男孩!”
刘母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了起来,佝偻的身体颤抖着,“没错,就是如此!”
“要怪就怪你们投错了胎耽误了我们刘家!”
小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笑声不像是孩子能发出的,反而让人觉得好似是被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
刘母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九代单传?”小雨的声音变得沙哑,“那奶奶知道那个叔叔对我做了什么吗?”
小女孩的裙子突然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小腿流到地上,却没有渗入泥土,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向刘母脚边蔓延。
“他把我关在地下室,用铁丝绑住我的手脚……”小雨每说一个字,身上的伤口就多一道,“他说女孩的身体最适合……最适合……”
刘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怀中的女婴突然剧烈扭动了起来,力道大得惊人。
她低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女婴的脸不知何时变成了小雨的摸模样,正冲着她咧嘴笑着,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
“啊!”刘母尖叫着松开手,女婴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向她飘来。
“奶奶,塔里的姐姐们都想见你呢……”小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婴儿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塔身上的符文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抬眼望去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重新变得鲜活。
塔底的黑洞中,无数只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在空中抓挠着。
刘母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人抓住一般无法移动。
而小雨的鬼魂正站在塔尖,俯视着她。
“不…不要……”刘母绝望地挣扎着。
暴雨如注。
刘母佝偻的身影在婴儿塔前摇晃,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着襁褓,女婴啼哭声被雷声吞没。
“都是你们这些赔钱货害的!”刘母对着空气嘶吼,雨水顺着她凹陷的脸颊流进皱纹里。
“要不是你们占了男胎的名额,我儿怎么会绝后!”
塔身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雨水中蜿蜒成血溪。
刘母浑浊的眼珠转动,看见血溪中浮出无数细小手掌印,正朝她脚边爬来。
“滚开!”她抬脚猛踩,却房间脚下传来婴儿尖笑。
低头时,血水里赫然映出小雨腐烂的脸。
左眼只剩黑洞,右眼挂着半颗浑浊的眼球。
“奶奶,底下好冷啊。”小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铁链碰撞的声响,“那个叔叔用钩子穿过的我的锁骨,把我吊在井里……”
刘母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毒蛇啃噬心脏。
几个月前的那个雾夜,她把六岁的小雨骗到一个破烂的废弃屋子里,亲手交给那个嘴角有疤痕的人贩子。
男人当时捏着小雨的脸说,“这丫头眼睛漂亮,能卖个好价钱。”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赔钱货早就死了!
刘母突然暴起,朝着虚空中呐喊,“是我将你卖给人贩子的又怎么样?你本来就不该活,要怪就怪你自己赔钱货一个!”
她猛地将襁褓狠狠掷向塔口,“刘家的香火绝对不能断!”
一道青色影子闪过。
油纸伞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稳稳接住了下坠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