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那个时候，闻晏甚至都还觉得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这样的人原本也不懂得如何好好爱一个人。
不然也不会喜欢了她那么久，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在知道她跟秦宥川在一起之后，他就理智地退出了，从此不再关注她的消息，努力封心锁爱。
直到在一次酒会上看到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努力地迎合着眼前客户的样子，闻晏尘封已久的一颗心突然针扎一般地痛。
他以为秦宥川是懂得爱人的，他以为秦宥川会把人照顾的很好，他以为她早就已经过上温馨快乐的日子了。
可是一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嫁给了秦宥川之后，她真的说不上过得有多好。
那一刻，闻晏就后悔了。
把她的幸福交给任何人的手中都得不到保障，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的。
不想看着她为了生意到处奔走喝酒赔笑，不想看着她为了讨好婆母放低姿态受尽委屈，更不想看着她为了做好秦太太而越发收敛自己的锋芒，收起自己所有的喜好，按照他喜欢或者说按照秦家想要的样子去发展。
所以有一日在听到秦宥川跟几个兄弟开玩笑一般地说道自己有些厌倦了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的时候，闻晏就下定了决心要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他信誓旦旦这一辈子都能护她周全，让她再也不需要受一丁点的苦。
可是此刻，看着她躺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样子，闻晏第一次慌得不知所措。
他太自以为是了，是他太自负了。
但是他此刻出口的这番话却成功引起了姜挽宁的注意。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闻晏，艰难开口道，“这样吗……我还一直以为……以为你很讨厌我……”
姜挽宁这么说着，轻笑了一下，“闻晏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沉着一张脸的样子……其实真的有点吓人。”
“我……好几次都看到你在盯着我看，那眼神冷冷的，我真的以为，以为你讨厌我……”
“闻晏，你真的……”
姜挽宁这么说着，还是忍不住想笑，“你真的一点……都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善意……”
闻晏看着她此刻疼的脸色惨白了还不忘嘲笑自己的样子，也跟着无奈苦笑了一下，“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不然又怎么会说好了要护你周全，结果却还是让你因为我受了伤。”
这么说着，闻晏垂眸看向姜挽宁的目光通红一片，眼底的心疼和懊悔已经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姜挽宁眼前其实已经模糊了，但是此刻却还是隐隐看出来了闻晏的异样。
他这样的人，当真会因为身边一个同事受伤就自责成这样吗？
但是姜挽宁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多想，她想开口安稳他，但是力气还是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眼看着她即将再次失去意识，闻晏不由得再次开口道，“你还记得那次你在窑洞逞能吗？”
其实这些尘封的往事，闻晏原本都不想再去提及的，但是此刻，为了能提起一点姜挽宁的兴趣，为了让她不会睡过去，他还是不得不继续说着。
好在他这样的话语还是有效果的，那是姜挽宁不知道的另一个角度。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他以为闻晏很讨厌的瞬间，其实一直都是他在默默守着自己。
心中坚定了多年的想法在这一刻出现了不小的裂缝。
姜挽宁脑中涨涨的，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此刻，她也真的没有精力去细想这其中的事情，只能昏昏沉沉地听着。
闻晏看着她此刻的模样，目光阴沉地看向了身侧的人，“还要多久。”
“马上到了闻总，救护团队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闻晏这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俯身看向了怀中的人，“姜挽宁听到了吗，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
姜挽宁费力地点了点头。
很快车子就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看着姜挽宁被抬上推床快速地向着手术室推去，闻晏一颗心还是跟着狠狠地悬了起来，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前。
一直到手术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闻晏才稍稍冷静下来了几分，但是目光依旧沉沉地落在了手术室的门上。
一旁跟了闻晏多年的保镖此刻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上前请罪了。
“闻总，今天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能保护好您，才会让姜小姐受了伤，您责罚我吧。”
身侧的声音传来，闻晏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随即缓缓收回了视线，“跟你没关系。”
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闻晏并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他便也识趣地站在了一旁，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挽宁在手术室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闻晏一步都没有离开，甚至就连一旁的人劝他先去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渍他都没有应声。
一旁的人见状便也没敢再继续多话了。
他就这么站了许久，一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他紧绷的一根神经才稍稍松了几分。
＊
病房里。
姜挽宁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发高烧，噩梦更是一个接着一个追着她一样。
最让她不安的还是当年被妈妈丢下的场景。
那会她还小，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转眼的功夫妈妈就不见了。
但是在梦境之中这一幕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她亲眼看着妈妈在人最多的地方挣开了她的手，然后快步走开了。
而她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之中被冲来撞去的，根本没办法挤过人群去追上她，只能随着来往的人群被挤到了边上。
“为什么要抛下我……”
那些被她选择性遗忘的画面在梦境之中再次鲜活起来，那些久远的痛意此刻便也跟着活了起来，让姜挽宁忍不住哽咽着开口问道。
闻晏此刻就守在她的身旁，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她，“挽宁……”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我，我哪里做错了，是我不够乖吗……”
随着闻晏的靠近，她带着哭腔的这句话清晰无比地闯入到了他的耳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她眼眶之中滚落出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