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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裴遇川在剧痛中醒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新接好似的。
他还没睁开眼睛,痛意已经席卷全身,不由得眉头紧皱。
“阿川?阿川?我是爸爸!”
裴业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裴遇川咬牙扛过这一波痛意之后,才沉声开口:“别喊了,我知道是你。”
除了裴业,还有谁能守在他床边?
裴业倒了杯水端过来,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真是遭了大罪了,阿舟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裴遇川慢吞吞的坐起来,喝了几口水,才终于有几分活过来的感觉。
他扫了一眼裴业心疼的表情,不由得冷嘲一声。
“确实遭了不少罪,我还以为,爸会拦一拦大哥。
没想到我被关起来那么久,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是畅林苑的隔音太好了,大哥闹出再大的动静,都惊动不了您和爷爷。”
裴业默默接回水杯,说:“你大哥是裴家掌权的人,我哪管得了他啊?
他倒是很听你爷爷的话,不过眼瞧着这次你爷爷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
裴业轻飘飘的将事情都推到了老爷子的头上。
“不过阿舟已经同意让你入族谱了,这是好事。
这段时间你就别乱跑了,就在医院好好养伤。”
裴遇川扯唇笑笑:“爸应该知道大哥为什么会松口吧?我当初找到您的时候说过什么来着?我自有办法拿捏大哥。
只要爸站在我这边,往后一定是享不完的福。”
裴业连连点头:“是是是,都说养儿防老,我看是小儿防老。
你我父子失散这么多年还能团聚,真是老天保佑。”
裴遇川皱了下眉,本想数落裴业两句,这又没有外人,何必这么装腔作势?
可想想算了。
裴业大半辈子都是这么伪善着过来的,倒也是好事。
裴业手里无权无势,在老爷子和裴遇舟眼里都不是威胁,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这段时间我就不回京都了,在江市养伤。”
裴业一愣:“不回去了?这不好吧?
我和你爷爷都准备回去了,你又不在裴氏上班,应该跟我们一起回家的……”
“爸,经过这次的事情,我认为你应该按我的计划走,而不是一味反驳我。”
裴业说:“爸也是为了你好……”
“爸,我承认你有些头脑,可你手里的资源实在太少,否则这么多年你早就拿下裴氏了。
既然我们要合作,你也要利用我的资源,那就听我的。
外人面前,你我父慈子孝,我很乐意配合,可你也得分清主次。”
裴业的眼神暗了暗,“嗯”了一声,很快又换上慈爱笑容。
“你想在江市住,那就多住几天,有什么需要再跟爸爸说。”
“好,谢谢爸。”
裴业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温玫那个女人,是你一早就布置好的棋子吧?”
裴遇川皱了下眉:“不然呢?”
裴业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你对她太过于关注了。
下一次毒而已,也要不了命,何必还让人送解药去给她?还担心她受罪不成?”
裴遇川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我做什么有我的道理,如果爸觉得不妥,要不下次别用我的人、我的药剂动手?你自己来?
还是说,爸想亲自见见我背后的那位,好好跟他叙叙当年和裴家的旧怨?”
裴业闻言,脸色一变。
“我是关心你,别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没什么用。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裴遇川看着病房门缓缓关闭,房间陷入寂静,痛感又席卷而来。
他闭着眼睛忍受,却连握拳都做不到。
因为他的两只手都被纱布层层包裹,血液沁出来,让他又想起裴遇舟的狠厉。
比狠而已。
他还从没输过。
裴遇川摸出手机,艰难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找到乔薇了吗?”
“已经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了,要动手吗?”
裴遇川冷声道:“不,吓唬吓唬她,最好让她打电话求助。”
那边沉默了两秒:“求助?你想让她找裴遇舟?”
裴遇川冷笑:“她不会找裴遇舟的,她只会去找那个跟她同病相怜的女人——温玫。
我只是好奇,温玫知道裴遇舟跟我的交易里出卖了乔薇,还会不会这么爱他。”
“明白了。”
……
晚上。
秦姨按照裴遇舟的要求,做的都是清单的菜色,却也摆了一桌子,好像生怕温玫吃不饱似的。
温玫帮着秦姨端菜:“可以了,我一个人吃,这也太多了。”
秦姨笑着说:“不多不多,先生说了,这些都是温小姐爱吃的。
温小姐既然住过来,肯定要让您吃的舒服才行。”
温玫看着桌上的菜色,确实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裴遇舟竟连这些事都记得。
秦姨又道:“先生这可是头一次带女孩回来住,又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您哪里不满意。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在意您的。
温小姐,您有哪里不喜欢的,尽管跟我说,千万别拘谨。”
温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您也别这么客气了,就当我是个租客好了。”
“好,好,都听您的。”
秦姨嘴上这样说,可眼神还是慈爱的不得了,像是看闺女似的看她。
温玫不由得问:“他从没带异性来过这里吗?”
秦姨点点头:“真没有,您不信我啊?”
“不是,就是……惊讶一下。”
秦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先生虽然性格冷了些,但却洁身自好的很,从来没有什么烂桃花。
别说带女孩回来住了,连老爷子安排的相亲都不肯去。
前几年把老爷子愁的,还以为他取向有问题,毕竟他身边的助理、司机、朋友都是男的。
温小姐,不是我自夸,先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他的取向肯定没问题,他就是小时候被冷落惯了,不爱和人亲密接触。
但真要碰上一个喜欢的,这不就迅速发展起来了?
要我说,他和他那位……”
秦姨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刹不住车,尴尬的拍了拍嘴。
温玫顺势问:“是……和他父亲不一样,是吗?
我去过裴宅一次,听说那里还有裴遇舟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又有个弟弟,确实是……”
秦姨叹了口气:“说起来,先生虽然出身好,但父母实在是不待见他……”
从秦姨的描述里,温玫渐渐拼凑出裴遇舟那孤寂的童年。
无论他的成绩有多好,裴业都懒得搭理他。
哪怕裴遇舟捧着奖杯奖状送到裴业面前,裴业都不会多看一眼。
就算是生病发烧,裴业也不会关心一句。
那时老爷子还忙着打理裴氏,裴遇舟的生活起居基本上是受秦姨照料的。
那些被冷落的日日夜夜,一点点把他的心锻造的冷若冰霜。
温玫突然有些心疼。
心疼他,就像是心疼过去那个渴求父母疼爱的自己。
“秦姨,你帮我打包吧,我去公司跟他一起吃饭。”
秦姨愣了一秒,旋即展开惊喜的笑容。
“好!好!我这就去拿保温饭盒,马上就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