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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玫抬了下眼皮，很快又垂下去，摇摇头。
“裴遇川不会这么蠢的，他之所以启用乔薇这步棋，就是因为乔薇这颗棋子符合这个局所有的要求。
她必须得背景干净、结过婚、乔之诺的存在能证明她和前夫感情不错、还得对裴遇川言听计从。
哪怕乔薇和前夫没有登记结婚，但只要有孩子，就可以把她被扫地出门这件事的责任扣在你头上。
如果是**，那就是两码事了。
裴遇川费尽心思才回到裴家，五个月前开始布这个局对付你，怎么可能冒这种险？”
温玫分析了半天，裴遇舟却说：“蛋煎好了。”
他要把煎蛋放在煮面的锅里，温玫就让开了位置。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沙发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乔之诺。
“也不是言听计从……”
“什么？”
温玫说：“今晚是因为裴遇川要把乔之诺送走，乔薇才跟他起冲突的。”
乔之诺好像发现了温玫在看她，转过头对温玫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怯懦，甚至有几分讨好。
温玫突然意识到，他这个年纪，并不理解今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大人们躲在厨房说什么。
但他知道是关于他的。
他害怕被送走。
就像温玫当年害怕父母都不要她一样。
这个四岁的孩子甚至分不清好人坏人，他只知道他给温玫送过蛋糕，跟她打过好几次招呼，所以他害怕的时候，只能跑到这里来求助。
温玫觉得鼻头发酸。
这一刻，她竟忍不住再次想到自己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如果陆景川没有动手，如果她生下孩子以后才得知真相，她会爱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吗？
她不知道。
她似乎一边因为那个耻辱的夜晚满心怨恨，一边无法忘记得知怀孕那一刻的欣喜若狂。
好像她能在心里把孩子和那个男人分离似的。
她想，大概是她从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这份恨意无处寄托，只漂浮在半空中罢了。
可那个孩子真真切切在她肚子里存在过。
她为那个还没成型的胎儿激动过、伤心过、寄托过无数情感，甚至想了许多个名字。
“温玫？想什么呢？”
温玫轻声说：“在想母亲是否愿意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
如果是这样，或许乔薇和裴遇川之间的合作，并非那样坚不可摧。
裴遇舟却冷漠的反驳了这句话。
“不一定，有爱屋及乌，就有恨屋及乌。”
倘若真相并无差错，于乔薇而言，裴遇舟就是毁了她人生和家庭的禽兽。
“面煮好了。”
温玫走回灶台前，把面盛出来分了两碗，端到了餐桌上。
“过来吃面。”
温玫把小碗推到乔之诺面前，说：“小心烫。”
乔之诺看着两个碗，说：“阿姨，我可以跟你吃一碗。”
温玫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他白胖的小手握着筷子，挑起面条送进嘴里，吃相很好，看得出乔薇悉心教导过。
温玫的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冷漠了。
“你和妈妈一直住在这里吗？”
乔之诺笑着说：“是啊，一直都在这里。”
“那妈妈上班的时候，谁在家陪你呢？”
“妈妈送我去幼儿园。”
“你上幼儿园之前呢？”
乔之诺茫然的看着温玫。
裴遇舟说：“再之前他就太小了，不会记得住在哪里，谁带他长大。”
乔之诺认真道：“我小时候也是和妈妈在一起。”
温玫撇撇嘴：“你现在也没多大。”
“不是的，我长大了，我就会保护妈妈。”
温玫一副挑衅小孩的表情：“你要怎么保护妈妈？像刚才那样哭鼻子吗？”
乔之诺着急起来，说话有些卡壳。
“我长大就不哭了，我就、就赚好多钱给妈妈，给妈妈好多好多钱。”
温玫笑着说：“那要是妈妈不缺钱呢？”
乔之诺犯了难。
“那、那就去找爸爸。”
温玫说：“你不是没见过爸爸吗？”
乔之诺说：“但妈妈见过，妈妈想他。”
温玫和裴遇舟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童言无忌。
倘若事实如此，那就不是**了，是有真感情的。
那乔薇为什么要对裴遇川言听计从做这种局，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也要拉裴遇舟下水。
她图什么？
裴遇舟问：“你知道你妈妈要跟我结婚吗？”
温玫皱了下眉：“裴遇舟，他还这么小。”
裴遇舟说：“可现实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对他仁慈，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他迟早也要面对他母亲选的这条路带来的后果。”
温玫的眼底有些不悦。
她看得出裴遇舟的愤怒，可这怒气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以至于他面对一个孩子都如此失态。
裴遇舟再次看向乔之诺：“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乔之诺眼神懵懂又天真：“你和妈妈结婚，那你就是我爸爸。”
裴遇舟摇摇头：“不是的，我和你妈妈结婚，你才会被送走，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
“裴遇舟！”
裴遇舟无视了温玫的呵斥，冷声道：“你妈妈肚子里的是我的儿子，等儿子生下来，我们只会疼他，不会要你。”
乔之诺的眼眶顿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妈妈要我。”
“够了！”
温玫抱起乔之诺，说：“回卧室吃，吃完睡觉。”
乔之诺紧紧地抱着温玫的脖子，哭的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温玫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懂什么阴谋诡计？
他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吃喝拉撒睡，他唯一的依靠只有母亲。
温玫看着乔之诺一口一口吃完面条。
“好了，睡觉吧，别哭了，明天你妈妈就回来了。”
乔之诺乖乖钻进被窝，又说了一遍：“谢谢阿姨。”
温玫笑了笑：“不客气，晚安。”
她走出卧室，裴遇舟还坐在客厅，碗里也空了。
温玫把小碗放在桌上，“咣当”一声。
“你怎么还不走？”
裴遇舟说：“等着这个碗，一起洗。”
他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水流声哗哗作响，温玫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难受的喘不上气。
她走到厨房门口，说：“你别洗了，你走吧。”
裴遇舟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去哪？”
温玫被问的有些疑惑：“回你家。”
裴遇舟却又道：“乔薇的儿子都可以不回自己家，为什么偏要赶我回我家？”
温玫拧着眉头，这、这是一回事吗？
她只能换个说法：“你要和乔薇结婚了，大晚上待在我这里不合适。”
裴遇舟说：“那乔薇的儿子待在你这里就合适了？”
温玫一下火了：“裴遇舟，你能不能别这么强词夺理？
他只有四岁，大半夜的难道要我把他赶出去吗？
你以为我很想收留他吗？他又不是我儿子！
我看见他就想到你要和**妈结婚了，我心里就好受吗？”
裴遇舟洗碗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没想到温玫会突然情绪爆发，说这样的话，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流声依然哗哗作响，提醒着彼此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和幻觉。
裴遇舟缓缓将碗放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吓跑了温玫似的。
他转身的瞬间，温玫也反应过来，扭头就走。
裴遇舟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将她抵在门边。
黑暗之中，他的黑眸如夜空，星辰黯淡却泛着一丝蠢蠢欲动的微光。
“温玫，你再说一遍。”
“我和别人结婚，你很难过，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