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那么简单……”
阿弦陷入沉思。
崩铁虽是款二游,可伶舟的面部建模非常精细。
早就有专业人士下载模型分析过,并得出结论。
伶舟衣饰没有过于复杂和冗余的元素,因此,建模精细度大部分都在五官上。
换句话说,他的微表情是全角色最丰富细腻的。
阿弦本身又是本子和涩图界的扛把子,招牌就是笔下角色宛如被赋予了灵魂。
神韵在线,极为灵动。
角色面部表情有什么变化,变化又隐喻何种含义,她基本都能看出来。
伶舟来到出云国,与雷电龙马对话那会儿,眼神流露过刹那间的怜悯。
之前认为,他看出雷电龙马生命走到尽头,雷电芽衣又没长大,所以怜悯。
现在一想,正常生老病死的人,哪里可怜?
这反而是种圆满,另类角度的幸福。
不可否认有时不免会留下些许遗憾,可人生总是伴随着遗憾的,不是么?
比方说,谁没有个白月光了?
可能和白月光走到尽头的,又有多少?
既然那眼神并非针对个人,还能是什么?
只有针对这个世界。
名为出云的世界正在经历劫难,与雅利洛-VI一样,挺不过去就是灭世的结局。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并知晓伶舟过去一定经历的玩家,阿弦内心有种预感。
伶舟口中的谎言,很有可能与出云有关。
且线索藏在人物的对话当中。
可惜她在直播,得跑主要剧情为主,没时间来个一帧帧式的考据解读,只能先想想。
“家人们,寰宇蝗灾不是有很多新事件嘛,还新加了不少奇物。”
“说不定其中某些事件与伶舟有关,又或是天羽圣使有关。”
“要是有相关事件,奇物应该也是有的,伶舟自己身上就带着奇物,虽然我很不想说就是。”
为什么不想说,还不是因为曾经是个痛。
人死了,留下奇物替代给玩家送福利,恢复体力的日常。
睹物思人啊。
每日来到香炉旁边,总会想起伶舟坠海那幕。
阿弦收拾好略有波动的情绪,解除剧情暂停。
……
伶舟与雷电芽衣来到一户平房门前。
门轴可见风霜的痕迹,腐蚀得厉害,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嘶哑摩擦声。
围墙砖石棱角不平,有几处轻微塌陷。
胡乱堆着些碎砖仅作修补,反而显出几分潦倒。
可见,平房的主人生活较为拮据。
两人注意力不在房子,而在墙边晒农作物的少女。
雷电芽衣翻开病历,确认要找的人就是她。
「小林風薰,是么?」
「我是,哥哥姐姐你们…医生与诏刀鬼?」
少女抬头打量二人,视线在雷电芽衣头上红角停留片刻。
诏刀鬼,是幕府对持有弑神诏刀者的分支称呼。
目前两位有一人是鬼族,故有此称。
雷电芽衣轻轻摇头。
「我并非诏刀鬼,只是个普通战士。」
尽管她是给予第二尊八百万神最后一击的处决者,但——
斩都牟刈神铸造的诏刀【真】,以及斩天常立尊铸造的【天】,都不适合她。
这两把诏刀若在她手中,甚至发挥不出三成威力。
「小林,我们拿到了承安医馆的病历,这位伶舟医生……」
「嘘!」
小林風薰竖起噤声手势,小心翼翼放下手中农作物,示意两人跟她到别处谈话。
远离平房,她才松了口气。
「小林,你现在感觉还好吗,黑死症。」
连最初遇到的那位老人家,都不过是中期。
小林風薰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却罹患晚期。
必然一直都没有辅以药物进行控制,缓解死亡到来的时间。
雷电芽衣起初还疑惑。
看到小林風薰的家,就明白了。
身处乱世,大多数人维持温饱都不容易。
「习惯了,我没跟母亲说,所以才拉你们到这儿。」
小林風薰笑了笑,看向家的目光显得那般柔和。
「母亲活得很累,我不想她再为我的不治之症操心。」
「伶舟医生,你们是从天穹市来的吗?」
「嗯。」伶舟颔首:「我为爆发的黑死病而来。」
「原来幕府没有忘记偏远村落的病患……」
可是能买得起昂贵抑制药的,又有几人呢?
买得起,最终不也要死?
小林風薰嘴角泛起苦涩。
「谢谢你们关心,得知自己患病那天,我哭了好久才回家。」
「保持着正常的样子,正常的微笑。」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她在做我最爱的味噌汤与寿喜烧。」
「好想能多吃几次母亲做的晚饭啊……」
她很舍不得母亲。
她也想好好活着。
可惜不行了。
「啊,抱歉,自顾自说了些奇怪的话。」
小林風薰意识到失言,立刻换了副表情。
「来者是客,现在天色不早,哥哥姐姐要是不嫌弃,到我家吃顿饭再走吧。」
雷电芽衣刚想说些什么,伶舟率先应下。
「那就打扰了,小林小姐。」
「别客气,叫我風薰就好啦。」
【好可怜的孩子,朴素又热情……】
【看上去小小一只,却那么懂事。】
【幸亏伶舟研究出了特效药,否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虽说風薰有着悲惨遭遇,可玩家们知道伶舟能搞定,并没怎么担心。
对于客人的到访,小林凪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她便展现出了作为主人的热情。
「風薰酱,把水烧开,泡茶招待客人。」
「好的母亲。」
支开女儿,小林凪关上前往后厨的门,在客桌前跪坐下来。
「伶舟医生,你是为風薰的病而来吗?」
「那傻孩子,还以为我不知道,哪有能完美控制情绪,瞒住母亲的孩子……」
「联系医生才知道…風薰酱瞒着我那么大的事,想来也是怕我伤心。」
「那天我哭了好久,给她做了一年只能吃几次,最喜欢的寿喜烧。」
「看她吃得香,我差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等她走了,以后做的寿喜烧就再也……」
「哎…我苦命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