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喝酒了,也变得有些大胆起来,眨巴着眼睛问:“李总,你说的这人是谁啊?”
李顽抿了一口杯沿,只说:“一个很烦人的女的。”
让他痛,让他爽,让他爱,让他恨。
能不烦人吗?
后来接近凌晨时,小张叫了代驾,先把李顽送回去,才打车自己回家。
李顽摸黑进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门。
以前还会高呼自由万岁,现在觉得好像是冷清了点儿,想到霍满月今天对复婚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就觉得有点寒心。
可如果他有个女儿,碰到个他这样的男的,他作为父亲,作为男人,恐怕也得劝自家闺女,跟这种烂人你还瞎搅和什么,生孩子都已经是给他脸了,不值得的,快跑!
李顽没开灯,踉踉跄跄将自己摔在客厅的大沙发里。
头疼得要命,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坐了时光机,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空空大大的别墅里。
那天保姆请假回家看孩子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可那会儿他也还是个小孩。
外面在下暴雨,还打雷。
他怕,他怕死了!
李顽光着脚楼上楼下慌张的跑,一会儿给爸打电话,一会儿给妈打电话,可听筒里等来的只有冰冷的嘟嘟忙音。
这俩人跟商量好似的,一个也不接。
好像他就是那个被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甩开的麻烦。
父母无视他的恐惧,将他所有的求助一推再推。
回头李父和李母还狠狠嘲笑了他:“一个男孩子还怕打雷?多练练胆子吧,不然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儿子!哈哈哈哈哈。”
李顽从小接受的是李父的阳刚教育,本来见面的时候就少,每次见了还总提溜着他耳朵说“男孩子该这样、男孩子该那样”。
李顽很烦,可也很怕,在不得不服从里偷偷的逆反。
小男孩有一个阶段都会将父亲当成一座心里的大山,望不到头翻不过去,就这么死死的横在自己面前,那段时间他都是双腿打着颤的仰望,有时李父的一举手一抬眸都让他怕得厉害。
他想逃到李母那边,可李母也不是避风港,那时候她的心也已不再眷恋家庭,和李父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流连,李顽死皮赖脸的跟过几回。
李母去哪,他去哪,他看过李母和她婚外那几个男朋友吃吃喝喝搂搂抱抱,李顽就搬个小板凳坐旁边,边写作业边等人。
有时候李母要去的地方不带他,就给保姆打电话,保姆匆匆赶过来接人。
但其实他根本不想回去啊,这里有妈,有烟火气儿,回家没有,空荡荡的一个大房子,只有他自己,他还是害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敢关灯,总觉得头顶的日光灯会猝不及防的砸下来。
他的孤独和无助无处消化,外表强壮,可好像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就停在了某个很稚嫩的年纪,还是那个慌里慌张不懂得如何安抚自己的小孩。
和霍满月结婚前,他把自己一股脑的扎进女人堆里,谈很多,用热气腾腾的热闹和来来去去的喧嚣把自己包裹,要强的人多少都有点伪装,总想用无坚不摧去证明自己不曾有过寂寞。
骨子里的废墟越是堆积得多,越渴望一种不管不顾的鲜活。
这种鲜活,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或许都感受过,但都没霍满月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