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一路向南的,风都停了,雨还没停,直到抵达安城,依然在下。
到了家唐辛才想起来,是梅雨季来了。
石玉笑她快要变成一个上京人了,唐辛不服气:“我已经离开家十几年了……”
底气不那么足,声音越来越小。
石玉仍是笑着,“是,你是把日子过乱了。”
这回说对了,唐辛还真就是个这样的人,没有工作的时候特别闲在,没有日期的概念,连星期几都分不清。
后来能分清了还是拜小哥儿俩所赐,因为幼儿园周末休息。
唐辛特别好奇,问他:“你怎么就能分得清呢?”
石玉表现得特别诚恳,“因为我得接送孩子。”
有道理,唐辛稍微检讨了一下自己,说:“那以后我去吧。”
石玉心说您能起得来么,面上仍是笑着,点头应下:“成,咱们俩一块儿去。”
还有一句没说——小哥儿俩肯定开心。
不说,是因为很难成行。
毕竟家里三个男性,不论年纪大小,都知道唐辛起不了早,那简直是在要她的命。
倒也没人怪她,用石墨的话说——谁还没点儿习惯,我妈妈没有缺点,全是优点,妈妈就是喜欢睡觉。
石砚接口特快:“对!妈妈还喜欢吃!”
石玉纠正他:“你妈妈那叫爱吃、会吃,咱管这叫什么?”
石墨晃着脑袋拖着长音:“讲究。”
唐辛还记得这个场景,倒也没觉得心虚,石墨说得对,她就是喜欢睡觉,她没错。
谁也没规定接送孩子这件事应该由妈妈来做,既然石玉喜欢又擅长,为什么不交给他呢?她相信他能做好。
偶尔,她早点起来和他一起去,就挺好。
饶是如此,她还是小声地对他说:“下一次,你早点叫我,我能起来的,我和你一起去。”
石玉说成,她就眯着眼睛笑起来,点着头说:“一言为定。”
两个人都舒了口气,毕竟这个下一次就是秋天了,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唐辛准备锻炼一下早起,石玉准备让她再多睡一两个月的懒觉,彼此都能轻松一点。
唐辛说到做到,特意设定了闹钟,结果闹钟震天响,不止石玉醒了,就连隔壁的兄弟俩都被吵醒了,她还在睡,甚至很生气地把手机塞在了枕头下面。
石玉听着闹钟依然在响,看着她烦躁地到处乱摸,干脆关掉,又把探进门的两颗小脑袋推出去,爷儿仨出门觅食去了。
吃完了回来一瞧,唐辛还没醒,睡得不算踏实,因为饿了。
石墨把三丁包子捏出来一只,在鼻端晃了两下,人就醒了。
眼睛还没全睁开,嘴先张开了。
石砚看得直乐,一下子扑上去,咬住另外一头,含混地说:“我也要吃……”
唐辛这才清醒,紧着咬了两口,搂住石砚往被子里塞。
石墨连忙从另一边钻进去,还不忘招呼床边站着的人,“爸爸,快,快上来,咱们睡个回笼觉。”
石砚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帮腔:“下雨天,睡觉天,舒服。”
石玉把哥儿俩从被子里掏出来,一人**上挨了一下,就全都跑得没了影。
唐辛叼着剩下的半拉包子,把被角扯回去,闭上眼睛假装没有醒过。
石玉弯身看她,压着声问:“好吃么?”
被窝里特别小一声传出来:“好吃。”
“还吃么?”
原以为会听见一声吃,结果唐辛问:“还有?”
眼睛都睁圆了,晶亮。
石玉拉她起来,扯过旁边的晨褛穿在身上,懒洋洋地说:“有,你儿子特意选了家平城老店,特意给你点的,应有尽有。”
“是嘛……”唐辛没想到,有点不好意思,“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唐辛一瞅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半,哪里就快十二点了,夸张。
到底理亏,没言声,朝着他挤了个笑,又用脑袋蹭了蹭。
刷牙时看到窗外的雨,已然没了昨夜的滂沱之势,淅淅沥沥的,问他:“你们出门的时候下得大吗?”
石玉推开窗,“还行。”
唐辛又问:“快中午了,你们还吃吗?饿不饿?”
回答依旧:“还行。”
唐辛怀疑她要是再问点什么,他还是这个回答,眼睛转了转,睨他神色,问:“那我吃的时候,你们能陪着我一起吃吗?”
石玉这才回过身来,“能。”
原来,他不是非要用“还行”来回答。
原来,他没有不乐意。
唐辛选衣服时往身前比划,没照镜子,朝着他问:“好看吗?”
心里想的却是,你要是再说还行,我可就翻脸了。
石玉从上到下瞅了一回,从衣架上又取了一件,“这更好看。”
唐辛琢磨着,更好看,那就是她选的也好看。
猛地撞到他身上,忍着笑说:“都怪你,没有叫醒我。”
“嗯。”石玉把她手上那件挂回去,取下自己选的裙子往她身上套,露出脑袋来才说,“怪我,胆儿忒小,生怕你连我带手机一块儿摔出去,麻利儿地就把俩儿子带出门了。”
唐辛哼唧:“哪有那么严重,你可以试试,没准你亲亲我,就醒了。”
“那你不得咬我么?刚好儿子冲进来,瞅个正着。”
唐辛一愣,还没来得及张嘴,他又说起来:“知道的是你咬我,知不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就别为难俩孩子了,岁数加起来都还未成年呢,哪儿见过这景,甭管判咱俩谁错都挺冤的。”
说得唐辛一愣一愣的。
唐辛以前只知道他人坏,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嘴也是坏的。
简直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