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西斯在钟楼的阴影中一步迈出，海星怪物的表皮如同粘稠的液体般从体表褪去，最终慢慢收缩**类的形态。
他站在巨大钟表齿轮的间隙里，时针的阴影此时正好横贯他的面部，将那张尚未完全褪去怪异的面孔分割成明暗两半。
“贝塔魔棒吗……”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前的栏杆，将上面的锈迹与灰尘摩挲得簌簌落下。
此刻，他的身影与站在山腰上闪耀的银红色巨人遥遥相对，就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一年前，破坏广城工厂基地的就是你吧？奥特曼！”
月光从侧面投下，照亮他扬起的嘴角。那笑容看似温和，却让面部肌肉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硬感，就像戴着一张精心制作的人皮面具。
“说起来～如果我得到贝塔魔棒，是不是也能变身奥特曼呢？”
嗡嗡嗡——
突然，一架武直从钟楼前方掠过，螺旋桨卷起的气流掀动了柯西斯的衣摆。
驾驶舱内的飞行员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巨人间的战场，热成像仪上完全没有捕捉到侧后方的钟楼上，这个静静站立的身影。
夜风裹挟着杰顿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柯西斯眉头轻皱，陷入对杰顿那番话的沉思之中。
他忽然发现，杰顿刚才的话语看似随意，却又似乎别有用心：
“据我所知，人间体所使用的变身物品名字叫‘贝塔魔棒’，它能在极短时间内捕获大量的光子，完成玻色-爱因斯坦凝聚，将游离光子转化为具有静止质量的实体，形成奥特曼的超级躯体。”
“大量捕获光子？”柯西斯的瞳孔微微收缩，疑惑地问，“这么说，奥特曼的整个躯体完全是由光所组成的了？”
“严格来说，是处于波粒二象性叠加态的量子聚合物。”
柯西斯敏锐地察觉到，杰顿在回答这句话时，他黄色独眼似乎短暂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四维尼希。
而此时的四维尼希，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暗藏危险的目光。
他低垂的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似是神情专注地陷入某个棘手问题的思索之中，对周遭的变化浑然不觉。
“柯西斯，你应该知道，”杰顿继续说道，“地球人已经发现的质能方程E=mc??，揭示了质量与能量的本质同源性。而你们所拥有的巨大化，其实也是将外界能量基于这个公式，精确转化为质量。”
“然而，能量并不会凭空产生，这是宇宙间必须遵守的法则，即使是奥特曼也不会例外。”
杰顿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全息投影中瞬间浮现出此前奥特曼的战斗画面。
“不过，能量源的本质决定了生物巨型化后不同的形态特征。”
“就像不同元素构成的晶体拥有独特晶格结构，奥特曼的能量源也在量子层面塑造了他们的身体特征。”
“尽管我目前还不清楚奥特曼体内的具体物质结构，是否仍然保留了大量的光粒子，但它的身体密度远超常规物质，这是毋庸置疑的。”
“安德里亚斯——”
杰顿并未如往常般喊出“四维尼希”这个他沿用了多年的称号，而是直呼其真名。
这个已被他刻意遗忘的名字让四维尼希瞬间怔住，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然而，当他抬头与杰顿那黄色的独眼对视的刹那，仿佛直视了一轮熊熊燃烧的太阳——那炽烈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令他内心最深处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大人，我在！”
四维尼希强压下内心那股想要跪伏的冲动，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克制：“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的任务不变——继续对付奥特曼。”杰顿低沉的声音裹挟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首要目标是直接格杀，若难以得手，至少要夺取人间体的贝塔魔棒。”
“大人……”四维尼希目光微微闪烁，犹豫片刻后，谨慎地开口说，“我并非对自己战胜奥特曼没有信心，但根据我上次与奥特曼交手的经验，想要彻底杀死奥特曼……恐怕绝非易事……”
“哈哈哈——”
杰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正在解释的四维尼希僵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接着！”
一道银光闪过，柯西斯看到杰顿朝四维尼希抛出了一枚巴掌大的银色金属。
四维尼希轻松将其接下，只见这块金属在四维尼希的两掌心间如活物流淌着，表面泛着水银般的冷光。
“这是？”
四维尼希下意识收拢手掌，生怕一不小心这块银色金属就从自己指缝间掉落。
“莱维铱合金，是宇宙中非常稀有的一种金属。”
金属表面映出了四维尼希变形的倒影，杰顿继续道：“这种金属诞生于宇宙空间裂缝附近的强磁性星球的核心里，拥有与四维能量极佳的融合特性。”
“将它与你持有的四维碎片融合，在四维能量的催化下，它会生长为适配你傀儡的超级躯壳。”
柯西斯看到，杰顿的黄色独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如果我的判断无误，这副超级躯体不仅是四维能量的绝佳导体，还将拥有类似液态金属的自修复特性。”
“拥有这样强力身体的你——安德里亚斯，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杰顿突然前倾身躯，黄色独眼直视着四维尼希的眼睛。
四维尼希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升，那是他首次在外星生物面前体会到彻骨的战栗。
他再次强忍下跪伏的本能，将腰弯成恭敬的弧度。
“大……大人……”他艰难地将一抹口水吞咽下去，“我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唰——
一道刺目的光芒骤然划破天际，将柯西斯从回忆中惊醒。
奥特曼的八分光轮如银色新月般呼啸而过，精准地斩过金属巨人安格斯顿的腰部。
“嗯？这么弱吗？”柯西斯有些疑惑。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被斩断的金属断面在下一秒突然疯狂蠕动，无数银色的液态金属如同活物般伸展出触须般的细丝。
上下半身在半空中扭曲着、挣扎着，最终硬生生地重新咬合在一起。
“呵！这就是莱维铱合金的力量么？”
柯西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远处正在自我修复的金属巨人安格斯顿。
在月光的浸染下，它的银白躯壳流转着液态金属的光泽，每一处的肌肉仿佛拥有生命。
“不过现在——”
他收回视线，目光穿透爆炸掀起的滚滚浓烟，锁定在别墅区另一端的天台上。
“还是先完成大人的任务吧！”
那里，一个黑衣少女正呆立在楼顶边缘。
她的目光完全被远处与怪兽搏斗的奥特曼所吸引，夜风扬起她的长发，却并未吹散她脸上的专注。
“找到你了，不许逃跑噢！”
……
西山别墅群两公里外，第一摩步营的钢铁长龙撕破了夜的寂静。
由数十辆步兵战车和吉普车组成的战斗纵队，正沿着柏油公路向西山别墅群突进。
远处别墅群的方向，几团橘红色的火球正接连腾起，冲击波将燃烧的建筑物碎片抛向百米高空。
“接近目标区域，全营战斗队形，侦察排前出500米！”
营长陈庭格的指令通过车载电台传遍了整个纵队。
为首的装甲指挥车内，柴油发动机的咆哮声被厚重的复合装甲隔绝成沉闷的嗡鸣，震得车内的一切微微颤动，但陈庭格布满老茧的手指始终稳稳按在作战地图上。
“报告营长，上京军委齐珊珊长官的通讯！”通讯员取下耳机，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朝陈庭格喊道。
“齐珊珊？”陈庭格眯了眯眼，很快想起了这个人名的身份，“就是那个直接越过战区司令部，用军委的名义发出紧急调令的女人？”
“我是陈庭格。”他抬手接过通讯器，“请讲。”
通讯器突然爆出一阵近在咫尺的爆炸，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急促而紧绷的女声，陈庭格感觉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句。
“陈营长，奥特曼出现了！”
“什么？！奥特曼出现了？！”
陈庭格的身体像触电般弹起，钢盔“铛”地撞在舱内的车顶装甲上。
身旁的何参谋死死拽住了他的肩膀，将在颠簸中险些栽倒的他按回座位上。
陈庭格重新坐了下来，两人对视的瞬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荒谬与寒意。
“那……怪兽呢？”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个度。
“暂时没——等等！”通讯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扭曲怪异的刺耳噪音，齐珊珊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秒，“现在出现了，银色类人型目标，表皮呈液态金属态……奥特曼正在与它交战！”
“现在启动一级特殊灾害警戒令！”
通讯器里，女声的语调骤然拔高，以至于几乎破音——
“饱和打击！开火！给我开火——！”
但这句话显然不是对陈庭格说的。
下一秒，陈庭格听见了对面直升机机炮的嘶吼和的爆炸，如此清晰的声音，甚至连坐在步兵战车角落里的战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长官……我们需要做什么？”
“你们……”
通讯突然中断了两秒，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巨大爆炸的闷响。
“我需要了解你营的重火力配置！”
“我们……”
陈庭格刚要回应，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撕裂空气，冲击波撼动了整辆步战车，就连装甲钢板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
车内所有人猛地转头，透过观察窗，他们看到远处山麓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一道数米高的灰色冲击波墙裹挟着碎石、尘土和燃烧的残骸，以摧枯拉朽之势朝他们席卷而来。
只听一名军官厉声吼道：“射击孔封闭！全员防冲击姿势！”
装甲车外，沙尘如狂怒的巨浪拍打在车体上，金属表面传来密集的“噼啪”声，像是无数子弹扫射。
一名士兵动作慢了半拍，未能完全锁死射击孔，被瞬间涌入的尘土呛得剧烈咳嗽，眼泪和灰尘混在一起，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泥泞的痕迹。
陈庭格强压下喉间灼烧般的不适感，紧握通讯器汇报道：“我部人员编制482人，下设3个机械化步兵连、1个火力支援连、1个支援保障连，合计24辆步兵战车、5辆120自行迫榴炮以及2辆自行火箭炮，还有46门无后坐力炮及72辆搭载30mm机炮的吉普越野车……”
“轰——滋滋滋——”
通讯器那边再次爆出刺耳的电磁干扰，紧接着，两公里外传来第二波爆炸，地面剧烈地震颤着，连车载计算机的屏幕都短暂闪烁了一下。
“滋滋滋……你们的……火力不足，任务……封锁主要交通节点，疏散附近群众和非战斗人员，我已……向上级申请重型合成旅支援……”
齐珊珊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音里是持续不断的自动武器开火声和某种低频的、近乎生物嘶吼的怪异噪音。
“明白！”
陈庭格咬牙回应，但下一秒，通讯器已彻底剩下了单调的忙音。
他缓缓放下通讯器，看向车内的一众军官。
尽管信号中断，但最后几个字已足够清晰——封锁主要交通要道，疏散附近群众和非战斗人员！
车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柴油引擎的低沉轰鸣和几名士兵压抑的呼吸声。
何参谋朝他递来了战术平板，电子地图上的目标区域已经用红色警戒区覆盖，而目标区域中央，是两枚代表“奥特曼”和“不明怪兽”的白色三角。
“都听到了吗？”
陈庭格的声音在密闭的装甲指挥车内显得格外低沉。
他的目光扫过舱内每一张紧绷的面孔，最后定格在对面的政委身上。
政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手指了指他仍旧握在手中的通讯器，微微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意见吗？”陈庭格追问道。
“军委的命令必须执行！”政委说道，“但需要立即向战区司令部发送突发事件报告，申请作战授权。”
陈庭格微微颔首，与何参谋俯身在军用地图上商量了一会。
突然，他抬手在装甲内壁上连敲三下，以指挥车为首的装甲纵队立即做出了反应，柴油引擎的轰鸣声骤然降低，履带与地面的摩擦声变得尖锐起来。
“2连注意，”陈庭格对着车载电台说道，“立即向左翼展开，封锁西南方向西山大道所有出入口。设置反装甲路障，部署狙击观察哨。”
就在这时，又一阵远距离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席卷而来，震得指挥车剧烈摇晃。
陈庭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左手熟练地调整着电台旋钮，同时用铅笔尾端敲了敲地图上那个被红圈包围的西山别墅区。
“3连、4连，立即向东推进至石湖公园坐标点，建立环形防御阵地！”
他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05自行迫榴炮排前出至B7区域，建立临时炮兵阵地，做好射击准备！”
轰——
又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战场方向传来，爆炸的冲击波震得步战车内嗡嗡作响。
陈庭格猛地抬头，透过观察窗的防弹玻璃，一道猩红的高能粒子束撕裂夜空，精准命中正在执行规避机动的一架武装直升机。
被粒子束命中的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直接解体，主旋翼像被撕碎的纸片般四散飞溅。
燃烧的机身残骸裹挟着一大片航空燃油砸向地面，触地的瞬间引发了二次爆炸，将整片夜空照得惨白。
咚、咚、咚——
三声规律而沉重的敲击突然从后舱门传来，陈庭格比了个战术手势，舱门液压装置缓缓向外开启。
只见一连连长赵吕明全副武装地站在车外，紧紧攥着手中的**。
“报告营长！”
他向车内的陈庭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吼声甚至压过了远处火箭弹发射的咆哮。
“第一摩步营第一连，全连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