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月做出一脸茫然看他,“那如何是好?”
耽误了经书供奉,他们小命不保,没有允许擅闯大殿,还是小命不保。
赵忠还在犹豫,安小月却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把提盒往地上一放,后退了一大步,“既然殿下有令,不如先把经书放在此处,若是殿下出来,劳烦赵大哥交给殿下,我就……”
“不行。”
赵忠也往后退了一大步,冷硬的面庞上满是纠结,片刻后他侧身让开。
抱着刀干巴巴道,“经书非比寻常,若是安姑娘亲自送进去,说不定殿下不会动怒。”
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那精贵的紫檀提盒就这样被放在青石地砖上,里头还装着太子殿下亲手抄写的经书。
就算是如此大不敬的行为,两人却谁都没有把提盒再拿起来。
半晌,安小月动了,深深地看了眼赵忠,弯腰把提盒又拿到手上。
赵忠神色闪烁,似是有些心虚的避开眼。
这位的丰功伟绩传遍了太子府,有些禁令在她那里形同虚设,她进去总比自己进去挨板子强。
殿下一定舍不得打她,但放到他身上就不一定了。
安小月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本来就是自己的差事,何必让别人为难。
她正要推门进去,赵忠小声提醒道,“正殿的大门很大,会响,你不如从小门进。”
他似乎是随意指了个方向,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安小月点了点头扭身就走。
若是从小门进,不一定会直直撞上狗太子,她可以藏起来暗中观察,若是情况不对不露面便是。
正殿的小门就在正门不远处,做的极为精巧严密,像个装了把手的窗户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像是个小隔间,中间有屏风挡着,不至于直接看到大殿里面。
里面却不明亮,厚重的朱漆大门隔绝室外的天色,只在青石地砖上投下几缕光线,殿内檀香浮动。
安小月被这肃穆沉重的气氛惊到,差点憋过气去。
本来还在犹豫把经书放在哪合适,看到屏风侧边的长条香桌,来了主意。
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先探出个头,没有发现异常,才动作极轻的将提盒放下。
提盒和木桌碰撞发出的声响并不大,安小月松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殿下今日念经,似乎比从前快了些。”
安小月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高高竖起耳朵。
萧衍没有立即出声,良久之后先叹了口气,“主持也发现了,孤的心,静不下来。”
“是静不下来,还是不想静?”
主持反问了一句,等不到回答又问,“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断不会生来就是如此,殿下的困惑也并非无缘无故,但殿下可清楚自己为何静不下来?”
萧衍放下手上的佛珠,沉沉叹了口气。
“孤……不想知道。”
一旦知道就表明自己也认可了这个念头,之后就会像野火燎原那般,最后总要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还不如知道也装作不知,假以时日总会忘了。
主持似乎是看出他几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微微一笑,“殿下,每到秋日树叶总会落下,难道是它们想吗?”
“缘分天定,命数使然,它们落下是到了该落下的时候,并非以你我的意志为结局。”
萧衍听了这话,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从打定主意韬光养晦,他就安排好了每一步,在那个人没出现之前,一切都按照他预计的进行。
可自打那女人到了自己身边,发生变数的岂止一件。
对外宣称伤了那处对女子无感,却允许她留在身边。
本应该杀伐果断,隔绝外界对他的窥探,让那帮跳梁小丑抓心挠肝的着急。
可她来了,却让计划的进度止步不前。
明明是随时可能背叛他的叛徒,但他却因为她受伤受罚而心思波动,
她扰乱布局,拖慢进程,本应该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每到那个关头却又不忍心。
这实在不像他。
安小月久久听不到他的回应,还以为这场对话到此处就要结束了,还暗自觉得可惜。
刚迈出去一步,又听到主持开了口。
“儿女情长并非好事,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责任。”
“孤没忘。”
“殿下勿怪,老衲只是随口提醒罢了,天命所归,殿下肩上担的不只是天下社稷,那女子……不该留下!”
安小月莫名心惊胆颤,总觉得这个主持口中的女子就是她。
不该留下她?
这主持是在暗示太子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
她生平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连主持的面都没见过,他对她到底有什么愁什么怨,竟要致人于死地!
安小月心乱如麻,用力稳住心神。
或许她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再做打算,若是被狗太子发现她偷听,不用主持出手,她也会死。
侧门就在距她一臂之外的距离,只要她动作快,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安小月屏住呼吸,颤巍巍地迈出一步。
可刚才进来时侧门并没有关紧,一阵邪风吹过,侧门被吹得晃了晃,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
“什么人!”
就是这个时候!
安小月抓住机会,用肩膀挤开门闪身出去,侧门往前十几步就是一棵硕大的灌木丛。
她来不及思考躲了进去,刚站稳,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侧门似乎是被人拉开了。
“殿下?”赵忠不解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安小月瞬间脸色苍白,紧紧捂住嘴巴。
赵忠会出卖她吗?
不,或许不应该说出卖,他本就效忠于太子殿下,实话实说也是职责所在。
安小月以为自己逃不掉了,正打算主动站出去,就听到萧衍冷声询问,“刚才可是有人进来过?”
“回殿下,属下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主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或许是风吹开了门,殿下莫要太过警惕了。”
萧衍目光幽幽扫过赵忠,眸色深暗。
“可能是孤近几日没有睡好有了错觉,主持,我们继续念经礼佛吧。”
“吱呀”一声,侧门又被关上。
安静了许久之后,脚步声才缓缓走远。
安小月脱力一般的大喘气,深呼吸几口,从小路跑回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