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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寒暝这个人在苏奈眼里,早已发烂发臭,什么时候死,都没什么区别。
她不可能让蒋寒暝的死脏了她和蒋京墨的手。
蒋三夫人痛失幼子,一腔邪火无处发泄,苏奈来之前她已经在老爷子这里,当着大房和二房的面闹了一出,又哭又嚎,大骂蒋京墨,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
蒋老爷子原本可怜她失去儿子,不想和她计较,直到听她骂苏奈,还朝她砸了一个花瓶,老爷子忍无可忍,绷着脸站起身。
蒋二爷和蒋励川忙伸手搀扶。
“爷爷……”
蒋励川忧心忡忡,生怕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蒋老爷子摆了摆手,拄着拐杖,幽深锐利的一双眼眸朝蒋三夫人扫去。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蒋三夫人瘪了瘪嘴,还想哭,却硬是被老爷子眼底的寒气摄住。
多少年,没见老爷子发威了。
“奈奈,你来。”
蒋老爷子朝苏奈伸出手,苏奈踏前几步,到老爷子身边。
“阿公。”苏奈轻唤。
蒋老爷子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对苏奈说:“不用听她胡咧咧。进蒋家这么多年,她半点好事没干过,跟老三两个人狼狈为奸,满嘴吐不出一颗好牙。”
蒋三夫人脸刷得红透。
当着小辈们,还有她宿敌的面,老爷子这话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半点面子没给她留!
“我告诉你。”蒋老爷子抬起拐杖,一点蒋三夫人,满眼警告,“阿暝的死因究竟如何,警方会还他一个公道,可你满嘴诬赖人,张口闭口什么扫把星,什么克死你儿子,全是屁话!亏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学生,连个乡野村妇都不如!”
蒋三夫人被老爷子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不敢多蹦一个字。
老爷子的脾气,年轻时她就领教过。
她知道她如果敢顶嘴,下场一定是被扫地出门。
如今蒋家,还不是他们三房当家。
“阿笙,你白长一张嘴,不会替你妈说句话!”蒋三夫人将火气撒给儿子。
蒋寒笙坐在轮椅上,神色还有些发白,眉眼间却说不出的静默。
“妈,你有在这哭闹的功夫,不如早点去趟容城,把阿暝的遗体接回来。”
“你……”
蒋三夫人气得满眼晕眩,指着蒋寒笙,痛心大骂:“我怎么会生下你这种东西!”
她含泪而去。
蒋三夫人一走,屋子清静下来,只是气氛依旧弥漫着阴霾。
苏奈扶着蒋老爷子坐下,蒋老爷子问:“阿墨呢?”
“去警局协助调查了。”
苏奈刚答一句,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蒋寒笙,满眼紧张。
苏奈淡淡说了说宴会上蒋三爷去闹蒋京墨,被蒋京墨踹了一记窝心脚的事。
她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已经敷了药膏,看着没那么骇人了,还是透着红肿。
“混账东西!”
蒋老爷子气得狠狠落了下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笃”的一声。
常倚彤轻抚着苏奈脸颊,低骂了一句,苏奈冲她摇头。
蒋寒暝已经死了,死者为大。
比起一条性命,她挨的这记巴掌不算什么。
只是蒋三爷一心攀咬蒋京墨,故意在名流云集的公众场合毁他名声,这件事她不能就这么任由三房闹下去。
苏奈在蒋老爷子跟前蹲下,扶着他的膝盖,轻声说:“阿公,您节哀。”
蒋老爷子表情动容,嘴角轻颤。
不论蒋寒暝多么该死,也都是他的亲孙儿,他也曾抱在怀里哄过、逗过。
记忆中,仿佛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在眼前转来转去,天天吵吵闹闹无比欢腾,转眼间都长大了,会你争我斗,喊打喊杀了。
蒋京墨回到家时,目之所及便是老爷子通红的眼角。
他心狠狠疼了一下。
爷爷鬓边的白发,又覆上一层。
这些年,无论三叔和蒋寒暝做了多么该死的事情,蒋京墨始终留着他们的命,为的就是老爷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难以消化的伤痛。
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蒋京墨,蒋京墨忽略所有,看向苏奈。
她的脸颊还泛着红肿。
蒋京墨眼底一沉,顿时觉得他踢三叔那一脚还不够重。
“过来。”老爷子沉呵一声。
蒋京墨迈步,走到老爷子跟前。
“跪下!”
众人心头皆一惊。
蒋京墨顿了半秒,屈膝,跪地。
“啪!”
蒋老爷子扬手,在蒋京墨脸颊上落下不轻不重一记耳光。
蒋寒笙瞳孔骤缩:“爷爷!”
苏奈站在蒋京墨身后不远处,默不吭声。
蒋京墨挨了一巴掌,目光岿然不动,只说:“人不是我弄死的。”
蒋老爷子:“我知道。”
蒋京墨:“?”
蒋老爷子:“就是生气,想打你。”
蒋京墨:“……”
服了。
“那您还打吗?”蒋京墨跪着,看着蒋老爷子,一副挑衅模样。
苏奈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像极了老老虎和大老虎。
——山大王和新一代山大王。
蒋老爷子被孙子气笑,作势扬了扬手。
“臭小子,滚起来吧!”
蒋京墨也不磨叽,飞速起身。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老爷子身旁,丝毫不见挨打的狼狈。
苏奈心想:哪怕蒋寒暝真是蒋京墨杀的,估计老爷子对他的惩罚也只会是这样一巴掌,打完就揭过去了。
蒋公对蒋京墨的偏心,从无半点掩饰。
对他的信任,更是如此。
苏奈和蒋京墨从老爷子院子离开,蒋励川推着蒋寒笙跟在后头。
蒋寒笙望着蒋京墨的背影,很想和哥哥说说话,可蒋京墨始终没有回头,更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哥……”
刚要出声,一记冷喝打断了他。
“蒋京墨!”
蒋三爷扶着心窝,带着一群手下冲进来,一副要把蒋京墨拿下的架势。
他约了全江城的媒体记者,在酒店门口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竟让他给逃了。
警方更是第一时间把调查结果公布出来,无论是现场指纹提取,还是时间、地点的对证,都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蒋京墨。
蒋三爷对蒋京墨杀害蒋寒暝的控告不成立。
蒋三爷气恨得要命。
“阿暝就是你杀的!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蒋京墨冷笑一声,“我还说是你杀的呢。上下一张嘴,说什么不成。”
“只是你说了,有人信吗?”
蒋三爷怒:“蒋京墨,你一定会有报应!”
蒋京墨闻言更是大笑起来。
“三叔,这世间若真有报应一说,那么第一个被雷劈死的人,一定是你。”
一句话,彻底挑破蒋三爷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他急速上前,抬起一脚。
蒋京墨连动都没动。
轮椅却冲了过来,“爸,不要——”
蒋寒笙挨了蒋三爷一脚,连人带轮椅一起被掀翻在地。
“二哥!”
蒋励川一个没抓住把手,没想到蒋寒笙坐着轮椅都不老实,他上前一步扶起蒋寒笙,瞪向蒋三爷。
“三叔,你怎么谁都踢!”
蒋三爷也愣了,“我……”
蒋京墨神色动都不动,只冷冷对蒋三爷说:“你想把你这个儿子也弄死,你就使劲踢。”
蒋三爷一脸愤恨地看着蒋京墨。
“蒋京墨,我们势不两立!”
蒋京墨不屑一笑。
“来。”
蒋聪明带着人迅速赶来,蒋三爷见讨不到便宜,带着手下走了,蒋寒笙也被人重新抬上了轮椅。
蒋励川解开他胸前的衣扣,轻“嘶”一声。
蒋三爷那一脚不轻,蒋寒笙胸口红了一大片。
苏奈瞧了一眼,说:“稍后我让小昭给你送瓶药膏过去,抹一抹。”
“好。”蒋寒笙:“谢谢嫂子。”
苏奈回头看蒋京墨一眼,“你不说点什么?”
蒋京墨这才把目光投向蒋寒笙。
“活该。谁让你挡的?”
蒋寒笙咬着唇,深深埋下头。
“是我自己想挡。”
他声音很轻,透着一份执拗。
蒋京墨蹙了蹙眉,又想起三年前的一幕幕情景,他最恨的就是蒋寒笙这一份要死不活的执拗劲。
“大少爷!”
周管家走过来,对蒋京墨和苏奈说:“门卫传信,有几位姓苏的先生求见大少奶奶,说是她的师兄。”
苏奈抬眼,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