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依旧。
我喘了两口粗气，来到阵法内，瞟了一眼钱讼。
他尸身炸裂，甚至没了人形。
不远处的钱如也因为我药下的太猛，至今仍是活死人。
心术不正，迫害他人。
最终，害人害己。
我扛起钱如也，回到破旧土房里，将他放进棺材最底层。
而后，我在破旧土房旁的库房中找了一块差不多的木板，裁剪完成，铺在棺材上。
最后，是铺棺底，放寿枕脚枕。
梅若将山鬼铜钱丢给我，开口道：“这是个好东西，没它，我请不来如此声势浩大的天雷，总不能像前几年的王家那样，以命引雷吧。”
东北三省，山上门派无数，江湖浩大。
其中有一个从关里来的王家，几年前十分出名。
当年，王家家主王意在阴间以王家令牌和性命为引，降下了足足七十六道天雷，降万鬼，震诛邪。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的是，这位天之骄子当场死绝，成为了关外山上一段口耳相传的佳话。
真就如瞎眼张所说，修道之人，行逆天之举，修忤逆之道。
朝老天爷借雷，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梅若没再多说，与我一块收拾起钱讼的残肢断臂。
另外一头，我通知李翠收拾案板公鸡。
一个多半小时后，一切收拾妥当。
棺材暂时放在这荒村中。
天有雷雨，想要出殡下葬，还得挑个晴朗日子。
我三人开车去了远来镇。
思来想去，我带着李翠和梅若去了之前的坐地雁巢。
正好也看看这里变成了什么样。
可惜的是，旅店空无一人，还上着锁。
李翠有旅店钥匙，带着我们开门进屋。
满地血迹，无人打扫，比起荒村破土房里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翠一愣，转头问我：“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死了？”
我苦笑一下：“我又不是神仙，上哪知道去，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那光头带着徐老雁将两只母雁丢了灶坑，遭报应了吧。”
说着，我率先向二楼走去。
推开我之前住过的屋子门，里面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我不动声色，进屋关门。
两道鬼影缓缓汇聚，却只是两个影子，看不清面容。
这是我之前请回来的那两只母雁。
“阳间恩怨已了，为什么不离开？”
两只母雁不认识我，张牙舞爪想要撕扯我血肉。
我瞪了她俩一眼：“我能进这间屋子，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真就不想为自己谋个来世？”
嗓音浑厚，带了几分功法。
两只母雁女鬼被我震慑原地。
几秒钟后，她二人赶忙跪下磕头。
其中一位开口道：“道爷，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我没接这话茬，问道：“坐地雁巢被你俩毁了，为什么还不走？”
“不是不走，是没法走。”
“没法走？为什么？”
“有山上人将我二人封在旅店里，等着道爷上门，让我们给道爷传句话。”
我一愣，从门后和床底掏出两张黄符，仔细看去。
原本的引魂留鬼符，被人用朱砂笔墨改了符胆。
这人好生了得，仅是一笔，便将引魂留鬼符改成了引魂镇鬼符。
差了一个字，效果却截然不同。
起初，她们可以利用自己手段祸害坐地雁巢。
结束后，便可以向西而去，重入轮回。
可现在，她们被活生生困在这里，不论如何都走不了。
“那人让你们传什么话？”
母雁答道：“山上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爷如此断人生路，不合规矩，人我们请走了，与无相堂的恩怨，日后再算。”
手中黄符被我撕了个粉碎。
“你们可以离开了，去投胎吧，来世别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好好做人。”
目送两只母雁向西而去，身影消散，我长叹一声。
掏出手机给钱茂华打了个电话。
“事情办妥了？”
“算是办妥了一半。”我将我这边情况大概说了一嘴，“钱爷，咱们合作是合作，您台上算规矩，台下耍心机，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我这话纯是在诈他。
那头的钱茂华先是一愣，又是骂道：“去你奶奶的李晨阳，你是不是想拿了好处不办事，回头在钱家长老和钱志峰那挖我一坑？我告诉你，狡兔死，走狗烹，我塌了，你也别想好过。”
我笑了。
这说明钱茂华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我又说道：“钱讼被我干掉了，钱如也被人救走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从我和关杰上千牛山开始，就有人盯着我们。
对方正是杀了关杰师父，挪动尸体去小木屋的那伙人。
后来我与钱家的一举一动，他们了如指掌。
所以坐地雁巢被毁后，他们来这边封了两只母雁退路，传话给我。
眼下，我们刚刚解决了钱讼的事，回到远来镇不出半个小时。
他们早早算好，留话在几天前，救人在几天后。
能提前布局，说明这伙山上人不简单。
还有，两只母雁传话第一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是山上买卖的开场白。
拿钱杀人，坐地养僵，都不是正经山上人会接的活。
将这些零零散散的情报汇总在一起，我能得出一个结论。
对方是与山上谋命鬼差不多，却更为庞大，甚至遍布整个东三省的组织，名为暗鬼。
传闻中，山上门派有弟子犯了错事，逐出师门后，就会被暗鬼盯上。
暗鬼团伙会对其进行一系列测试观察。
通过筛选，便会成为暗鬼成员。
他们虽是山上人，却森罗万象。
门派弟子术法杂乱。
用不好是一盘散沙，用好了，就是满天神佛。
一般情况，暗鬼每次出任务都会选出本领不同的成员组成小团伙，一同押命。
事办成，皆大欢喜。
事办砸，大家抵命。
其中，还会由头脑灵活之人担任谋星，出谋划策，根据每人特长安排各自工作。
由此可见，暗鬼团伙出手的成功率极高。
有山上人统计过，自上个世纪暗鬼团伙第一次出手到如今，几十年过来。
他们一共出手一百三十多次。
失败次数不超过五次。
雇凶杀人，风水邪阵，养僵谋命，甚至是引天灾。
暗鬼接活不论正邪，只要价钱到位，就一定会接。
不过，暗鬼收费极其昂贵。
同样是谋山上人命，谋命鬼开价六位数，暗鬼就能开到七位数。
起初，我以为钱如也只花了一笔钱，请暗鬼养僵，改千牛山的风水。
这只是个想法，没有线索。
我当时还打算等这阵子过去，着手查一下本地暗鬼。
可向来只做买卖的暗鬼竟然第二次出手，救走了钱如也，还大张旗鼓给我留了话。
所以，我怀疑是钱茂华在安排暗鬼救人。
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极有可能，钱如也自己请了暗鬼两次。
一次是地闸封喉，养僵谋命。
一次是保命救人，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