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针尖上的药粉不多,关杰能睡到现在,也算出乎我预料。
可如今,他人去哪了?
正赶上这会是小八带队抗棺,我突然想起什么,一个转身,狂奔而去。
地闸封喉的坟地中,没有关杰师父的存在。
重新回到小木屋外,向山下望去,小翠开来的面包车不见了。
我长叹口气。
这小子误以为我和钱如也是一伙的,醒来带着他师父的遗体跑了。
真是越乱越添乱。
我掏出手机,想给关杰发个消息。
却发现,他已经将我拉黑了。
我联系不上他。
眼看着小八带着棺材小心翼翼,想要下山坡。
我只能将关杰的事暂时放下,先可着要紧事来。
棺材太沉,里面不光是钱讼这老东西,还有一棺材的动物干尸。
棺材里十分危险,我和小八拿不准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能伸手进去乱动干尸。
所以现在,下山坡格外费事。
我带着一队人在棺材前面顶着,小翠则从队伍最前换至最后,吊着钱讼。
这么一来,又费了两个多小时的劲,棺材终于运到了半山腰。
葛老率先打开一辆商务车,后排座椅全部平放,腾出空间,将棺材塞了进去。
除此之外,主驾驶负责开车的,是那面无表情的钱家替身。
副驾驶有小八在,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其他人各自上了车,腾了两个位置给我和李翠。
因为关杰跑路的缘故,千牛山没人守着。
思来想去,葛老放了两个八字命硬的壮汉留下,负责给后续上山填坟的钱家人带路。
一切准备妥当,车队启动,浩浩荡荡向山下土路而去。
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从远来镇到长夏还得四个多小时的路。
车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天一夜没合眼,疲惫至极。
我点上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我和小翠身处的这辆车副驾驶上坐着葛老。
于是我问道:“葛老,今天这事,在钱家传开了么?”
葛老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钱家人当然得知道,这不正随了你的愿么。”
我苦笑一下:“葛老,您糊涂了,现在就传开,咱们还能到钱家了吗?”
葛老一愣:“你是说,老钱家人会出来坏事,看咱们的热闹?”
他又摇了摇头,想是在喃喃自语:“不能吧,那帮人虽然是茂生的支持者,可这么大的事,他们总不能乱来。”
“是吗?”我反问道,“小辈多嘴请问葛老,钱如也是不是也姓钱?他为何要把自己亲爹养僵,又为何要闹这么大一出?”
见葛老沉默不语,我低声道:“人心难测啊,葛老。”
“晨阳,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
下午六点半,三辆商务车急驰而过,出了下道,正式进入长夏境内的郊区。
这边人烟稀少,地势偏僻。
马路上除了商务车外,空无一人。
如今已是初秋,天短夜长。
明月早早高盘于天,与夕阳同在。
天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商务车开着远光,丝毫没注意到前方马路的不远处,一辆长城越野正躲在路边,伺机而动。
正赶上红灯亮起,三辆商务车纷纷停车静候。
驾驶着长城越野的男人叼着烟,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等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等来了正主,他心脏狂跳,一脚油门踩下,越野车像是发了疯的野兽,带着万马过江之势,踏蹄而来。
眼见商务车越来越近,男人将油门踩死,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碰!”
经过改装加强的长城越野将三辆商务车撞了个东倒西歪。
商务车车身严重变形,一口红绳紧系的棺材甩了出来,擦着地飞出去四五米远。
长城越野上的男人当场死绝。
另外一个方向,驶来一辆破旧皮卡。
皮卡车斗里蹲着七八个人。
车子稳稳停在棺材旁。
众人动作有序,下车架梁,扛棺装车,一来一回甚至都没超过五分钟。
途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皮卡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与那四辆破碎汽车,无人问津。
天空明月发亮,夜色更深。
皮卡调头,来到长夏郊区的某个破旧老宅外。
主驾驶的男人下了车,回头招手。
车上众人一声不吭,架棺下车,一块进了老宅。
宅中大院,一个半白头发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点着一根古朴陈旧的烟袋锅子。
他身边一男一女,有两位山上人保护。
见小的将棺材稳稳当当放在大院中,老人问道:“路上可还太平?”
抗棺材这些人中,某个小头头抱拳回道:“回钱爷,一路顺遂,没尾巴。”
老人微微点头:“退下吧,回头我让胡全记你们的赏。”
听闻这话,众人脸色一喜,纷纷抱拳鞠躬,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院,只剩下以老人为首的三人,和一口棺材。
老人转头对身边男人问道:“胡全,这棺材能开吗?”
胡全摇了摇头:“钱爷,不能开,您毕竟是钱讼的舅舅,他成了僵尸,我怕我们兄妹保不了您。”
钱姓老人叹了口气:“唉,钱如也这小子可真是个废物,我之前就跟他说过,用好地闸封喉的风水局,搞死钱志峰就行了,不要想着去动那姓李的。”
“他不听,总觉得自己很聪明,能让那姓李的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好了,李晨阳没死,他爹的局还被挖了出来。”
钱姓老人站起身,缓步向大宅外走去:“胡全胡芝,你们俩把这**擦干净了,这事被管家葛捅到了家族长老那,闹得太大,要是钱讼落到了他们手,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
身后胡全的声音传来:“钱家上任掌舵人钱茂生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他死了你还要支持他,当下这个局势,支持新任掌舵人钱志峰,不是更好吗?”
“说什么屁话呢。”钱姓老人骂了一句,“我钱茂华一辈子辅佐我大哥钱茂生,为了钱家的今天,我们兄弟俩流血流汗,哪曾有过一句怨言?”
“现如今,大哥和他儿子死了,钱家长老竟然一致同意把家主的位置传给钱志峰那个小崽子。”
“他才十七岁,他做了什么贡献?他又有什么资格?”
有些话,一直压在钱茂华的心口,压了很多年。
这会突然有个宣泄口,钱茂华只觉得不吐不快:“如果钱讼这小子活着,一定也会和我一样想,当年茂生大哥最看重的就是他,要是他没死,家主位置一定会是他的!”
“钱爷……”
身后传来胡全的声音。
钱茂华冷声道:“闭嘴!”
“胡全,你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自己心里没数吗?搞的我现在触景生情,又想起当初跟大哥出海的日子了。”
“钱爷……”胡全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不太对劲,刚才那话,不是我问的。”
钱茂华一愣。
他赶忙转过头,却见院中棺材里发出了与胡全一模一样的声音:“钱爷节哀,就算钱讼不在了,他儿子钱如也不还在呢么,咱们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