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很快呈来,摆在了孙微面前的案上。
孙微看司马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问:“世子今日作何打算?”
“并无打算。”司马隽道,“难得偷得一日闲,夫人呢?”
他话音刚落,余光便瞧见邓廉执了信,急匆匆地进来。
他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孙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笑道:“似乎有人看不得世子偷闲。”
司马隽看她幸灾乐祸的神色,对邓廉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不善:“是谁的信?”
“是庾公子,说是急信。”
听了这话,司马隽登时坐直了身子。
孙微也一时严肃起来。
她昨日听司马隽说过,他托了庾逸去找闾丘颜的消息。而他回京的消息,也早就告诉了庾逸。意在让庾逸一旦有了闾丘颜的消息,务必告诉他。
“如何?”孙微问。
司马隽匆匆扫了一眼,道:“伯悠说有人约桓令仙往香露寺一见,他已经先一步前往。”
他不多言,当即令邓廉备马,匆匆出门。
香露寺不远,若有闾丘颜的行踪,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孙微一直在堂上等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她隐约听见内院门上有人说话,而后便听曹松进得内院来。
“是世子有了消息?”她问。
曹松说:“不是,是棠园那头的消息。说是有一群贼人闯进了棠园。”
孙微一愣:“哪里来的贼人?”
“尚且不知,只听信使说像是城外的山贼。”曹松道,“一进了棠园就跟搜山一般四处乱翻,随后捡走了些值钱物什。”
“如今呢?”
“护卫打伤了他们的人,他们见状不妙,跑了。不过,护卫有章程,需得留活口,于是追了出去。”
“追着了么?”孙微问。
“还在追。不过,听信使说,孙公子也一道追了出去。”
孙微面色一变,倏而站起身来:“往何处追去了?”
——
马车载着孙微和阿茹,往城郊追去。
“孙公子自有护卫跟着,想必无碍,王妃何以这般紧张?”阿茹问。
孙微没有说话,只问:“我们随行带了多少护卫?”
“带了两队人马,二十四人。”阿茹道,“不过邓廉随世子去香露寺了,如今只有个叫曾访的中郎将领队。”
阿茹说罢,又嘀咕道:“说起来,好些日子不见殷闻。听闻世子令他出门办事去了,也不知去了何处,竟就一个月不见踪影。”
孙微没有听进去,只掀了帘子,一心看着前方。
她的马车来到山林脚下,有个受伤的护卫正倚着山脚的大树呼救。
曾访令人救治,并打探到孙乔等人入了山林里。
山林,孙微看着山上高耸的林木,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她唤来曾访,令道:“请曾郎官令人进山搜寻众护卫和孙公子,命他们不必再追,即刻下山。”
“是。”
曾访得令,令人追去。
不久,护卫三三两两地下山来,孙微望眼欲穿,但终究没有瞧见孙乔的身影。
“为何仍不见孙公子?”孙微问道。
曾访回道:“听闻孙公子刚得了世子赠的弓箭,想试一试威力,竟穷追不舍,一马当先!”
孙微心里骂了一声孙乔不知天高地厚,紧了紧拳头。
阿茹看她凝重的神色,问:“王妃若实在担心的紧,我替王妃进去找找?”
孙微正要说话,忽听有护卫高呼:“孙公子回来了!”
她不由地朝树林望去,只见孙乔笑嘻嘻地出现在山道上。
只一眼,她匆忙放下帘子。
“王妃不是担心孙公子么?怎的不看了?”阿茹问。
孙微只道:“未经世子引荐,见起来总是不便。你替我去瞧瞧,看看孙公子是否受伤了?”
阿茹不疑有他,便下车去。
孙微忐忑地坐在车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曾访和阿茹自是知晓孙微的紧张,忙打量孙乔的情形。
而其余护卫却不知,只一个劲地夸赞:“别看孙公子个子小,可他竟是跑得飞快!我等都快跑不动了,便听孙公子道,世子说了遇贼必生擒,我等是世子的手下,不得给他丢人。”
众人听罢,不由得笑道:“幸而孙公子坚持,我等才生擒了两个贼人。”
孙微大约听明白了其中缘由,而后又听阿茹在车外禀道:“回王妃,孙公子受了些皮外伤,但未伤着筋骨。”
听了这话,孙微高悬地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车上坐的是王妃?”孙乔忽而露出惊喜之色,忙向马车一拜,大声道,“在下孙乔,见过王妃!”
不用看,孙微也知道孙乔规规矩矩地给她做了个礼。
她沉沉地“嗯”了一声,也不能多说什么。
孙乔等了等,小声问:“王妃能见一见孙乔么?孙乔想当面跟王妃道谢。”
孙微心里头不是滋味。
如今的她不能多说一个字,只能走。而那样一来,她能想象孙乔何其失望。
正犹豫间,忽听孙乔惊呼一声:“师父怎来了!”
而后,听得外头一阵向司马隽行礼的声音。
孙微愣住,心倏而变得更加忐忑。
若此时司马隽掀了帘子,请她出来与孙乔相见……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可害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只听司马隽冷冷道:“跪下。”
孙微隐约听见双膝跪地的声音,大约孙乔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他会打孙乔一顿么?
孙微忍不住想。
教训教训也好,这小儿太过莽撞。只是莫要打太重才好。
可司马隽没有给她继续观察的机会,道:“曾访,阿茹,护送夫人先行回府。”
曾访得令,便领着一干手下,护送孙微离开。
阿茹在车上绘声绘色地说着方才的情形。
“王妃不知,方才孙公子的手刚搭在马车上,世子像拎犬儿一般,把他拎开。”她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孙公子话是多了些,却是十分可爱,看见世子,也似犬儿瞧见主人一般,恨不得自己长根尾巴,有多欢摇多欢。寻常人见了世子方才那副模样,没有不害怕的。可孙公子全然不怕,还格外开心。我看,这就是常言说的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