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绍远的印象里，他这位兄弟从小就有着不符年纪的稳重，对什么都很淡，在同龄人还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悲春伤秋时，他已经早早肩负起企业重担。
他永远从容，永远冷静，永远四平八稳，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心神。
明明是人，却活成了神。
好像是从大学起，他身上才有了点烟火气。
只是顾绍远不想承认，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叶商商所影响。
他归结于，青春期嘛，人总会有变化。
但此时此刻，结论好似要被推翻了。
眼前的眘哥，身上那股傲气折了，人还在跟前，心和魂不知道飘哪里去。
“听柏承说，你和叶商商准备离婚，你不应该开心吗？”他不明白。
“开心？”
池眘眼神从虚空中落在顾绍远身上，蹙眉不解，甚至带着几分隐匿的不悦：“我为什么要开心？”
顾绍远大大咧咧道：“大学时，叶商商缠着你，你不是觉得烦人？只是顾及她背后的叶家，才没有让她难堪，谁知道毕业后，你家却要让你跟她联姻，你迫于父母之命，只能从了，婚后她刁蛮任性，让你烦不胜烦，还屡次找湘湘麻烦，而且负面新闻缠身，再这么发展下去，对你家股价不利，我都看到了，自她爆出黑料后，都亏了好几亿了。”
池眘怔愣。
原来在他朋友眼里，他是不喜她的，是被迫跟她成婚的。
内心的想法会不自觉带到行动举止中，因为她感觉到他们的排斥，所以才不愿意进入他的圈子。
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愿意，大学时，为了追求他，她经常死皮赖脸地参加他们的聚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渐渐选择远离？
是白湘回国的接风宴？
还是婚后第一年白湘的生日？
亦或是某次她被他们无意间的排挤？
细烟在昏暗中明灭，他指尖收拢，烟雾在半空中浮动，犹如绳索一圈圈将他脖颈缠绕，越来越紧，无法呼吸。
良久，他才艰涩开口。
“我烦恼的不是她缠着我，憋屈的是她看中的只是我这张脸。”和身子。
顾绍远睁大眼：“什么？”
池眘看向他：“你以为我不点头答应，池家会接受联姻？”
成年后，主动权便在他自己手上。
他们不曾问起，他也不曾解释过。
原来他们误解得这般深。
顾绍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湘湘呢？”
池眘语气冷淡下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以后也绝不会喜欢她。”
包包随之落地，两人转头，白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眼神哀怨又难过地看向池眘。
她可以接受之前他不喜欢自己，可为什么他能这么绝对地判定以后？
难道她就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吗？
顾绍远都想扇自己巴掌了，怎么挑这个时候问。
“湘湘，来来来，过来坐，别听阿眘胡说八道，他正跟叶商商闹矛盾，心里有气无处发泄着，别当真。”
池眘看着白湘，语气稍重：“你最好当真。”
白湘双手紧握，不愿相信，挣扎着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将来的事，谁说得准。”
池眘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不愿在这个纠缠，切入正题。
“上次新歌发布接二连三上热搜，甚至爆出商商的黑料，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话题转得突然，甚至没有给白湘一点心理准备时间，池眘精准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慌乱。
池眘眯眼：“说。”
连顾绍远这种马大哈都看得出来她的心虚：“湘湘，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吧？”
大家可以不喜欢叶商商，但不至于做伤害她的事。
毕竟人家还是眘哥的老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湘战术性地撩了下头发别在耳后，缓了缓心神，双眉微蹙，无辜道：“我忙着新专辑宣传的事，哪有时间对商商做什么？事情发生时，我不是还积极地跟你商量解决办法，我公司也配合你了。”
顾绍远想想也是，为她说话：“舆论风暴这种事不好说，那些网友听风就是雨，很多是借机发泄对社会的不满，你不能无缘无故把罪名扣在湘湘身上，况且谁让叶商商身上那么多黑料，别人要爆料，咱们也拦不住啊。”
池眘没理会顾绍远，冷眸紧盯白湘：“看在两家二十多年的交情，我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
白湘从未见过他对自己这样严肃冷漠过。
她脸色微白，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顾绍远当和事佬：“眘哥，你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对女孩子要温柔些。”
白湘抿唇继续装傻：“是不是商商跟你说了什么？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我的存在，可我已经尽量避其锋芒了……”
池眘将一叠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扔，白湘被重响打断，心吓得砰砰跳。
“你不要再抹黑她，她的性情比你干净得多。”
顾绍远拿起文件，里面有照片，有交易记录，有银行流水，甚至还有录音。
他不小心按到开关，声音响起。
“把这些东西发到网上，带上叶商商校霸的话题，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们。”
顾绍远是玩摇滚的，对音色很敏感，虽然他才见过白湘身边助理几次，但他一听就认出来是那个叫小悠的人。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
白湘触到他眼神，立即上前抢过，下一秒，双手颤抖没抓稳，全部都掉在地上。
真相被揭穿的慌遍布全身。
她在圈内的口碑一向是温婉白月光，皎洁无瑕，她早已习惯这样的人设，也事事以此严格要求自己，让所有男人都围着她转。
直到叶商商的出现。
顾绍远痛心责问：“湘湘，你怎么能这么做？”
白湘缓过最初那股手足无措，转眼对上池眘冷厉失望的目光，刚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崩溃。
“还不是怪叶商商！是她抢走了你，我不过是出国几年，她就趁虚而入，等我回来，你都要和她谈婚论嫁了，明明小时候玩过家家，我是妈妈，你是爸爸，怎么长大了就不算数了！”
顾绍远呐呐道：“因为眘哥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当爸爸可以一整天都不用出现，最后露个脸就行，不是，小时候的事怎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