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顾回了F市,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我会在老地方等你回来,加上标点符号总共十一个字。
秦望舒醒来已是正午,被折腾了一夜可谓是精疲力尽,看着床头柜上的黑色字体,粉泪再次簌簌而下,这就是说爱我的男人?在夺去她的**后就不翼而飞了,在老地方等我?哪里?水仙别墅?真是可笑!
凄然一笑,果断将纸条揉成了一团咸菜扔进了**桶,掀被起身。
“滋”,
赤着的足刚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便痛得她下意识出声,额头拧成了川字,赶紧跌坐回床上,抚着酸痛的腹部发怵。
昨夜,自己与他一起沉沦了的,那些令人面红耳热的呻吟跟疯狂,历历在目,她捂了捂发热的双颊,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都做了些什么?跟自己前夫的弟弟,以后——要怎么面对他们一家人,但愿,不会有下一次。
这一次,就当是回报子顾远迢迢地跑来找自己,如今,他得到想要的了,该不会再来烦着她了吧,秦望舒暗暗思忖着,粉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感觉自己下**无耻及了,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行动却配合着人家,昨晚若再坚持点,子顾肯定也就放过她了。
痛意再次袭来,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还有就是,她必须继续请假了,这副样子怎么出去见人?甩甩头,拭掉颊边的粉泪,摸出手机。
秦望舒铁定不曾预料,纸条中的老地方其实指的是F市,她尚不知晓子顾调来F市任职的事。
子顾回了F市后,首当其冲的不是回公司,而是去找了秦望舒学校的领导亮明身份,让他尽快将秦望舒调回来,开出的条件是——为红旗小学捐赠一个图书馆。
这么优渥的回报,校长自是点头哈腰的说——成,只是也明确说明,最快也得一月左右的调整期,毕竟她的任期未满,学校得重新物色人选。
子顾并未为难校长,只是嘱咐他尽快办好。
这不,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即至,秦望舒收到学校让她撤回F市的通知,遂收拾行李,与学校的孩子跟老师们辞行。
红旗小学的老师同学依依不舍的送她上了公交车,她隔着破旧的公交车上灰蒙蒙的玻璃与大家挥手告别。
车子发动,大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殆尽,秦望舒方才坐下。
日照太强,她戴上了黑色的遮阳帽,长长的帽檐掩去了她大半个脸。
拉开公交车的玻璃窗,炽烈的日头让她稍稍眯了会眼,放眼望去,乡野气息尽入眼底。
整齐的梯田,田间劳作的人们,翠绿的茶园,矮小的房屋,并不宽敞的水泥路。
这一切都让她怀念,初来乍到,或许会有排斥,当你逐渐习惯了的时候,便会渐渐爱上这个美丽的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所以稳定的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也曾想拿着任家给她的那些钱做些什么生意,却也只是想想。
有些人,只适合咬文嚼字,而她,就是那种人,她讨厌应酬交际,所以,她若是去做生意,估计任家给的那点钱,没多久就会让自己给败光。
况且,她对教师这个职业并不厌殆,站在讲台上的自己,她最爱。
流动的气流带来一阵阵微风,她微微闭眼,将头伸出窗外,伸手触碰着大自然柔软的**,嘴角微扬,喃喃出声。
木里——再见!
微风稍大了些,似是回应一般,她睁开清澈的双眸,嘴角的弧度放大,接着,她用双手微掩,做出喇叭的形状,大喊出声——任子顾,我恨你!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灌入乘客们的耳膜内。
被她的举动惊扰,频频侧目低语,一探究竟,身后议论纷纷,她却佯装不知。
泪水在微风中飞扬,是为了那个不辞而别的男人。
到达F市已是傍晚时分,秦望舒回了她租住的一套公寓内。
这是她为了方便上班,特意在学校附近租的,付了一年的租金,两室一厅,单身女性居住,绰绰有余。
回来之前,特地给房东打了电话,让她把钥匙放在楼下的保安那。
连晚饭都没吃,秦望舒就踢掉鞋子,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困意袭来,睡到次日早晨。
这一觉让秦望舒睡了个天昏地暗,醒后已是早间,她接到一个电话,睡意朦胧的她并未留意来电者何人?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她本能的要挂电话,似是知悉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先她一步开口了——祖母病逝了,于昨晚凌晨两点。
秦望舒瞬间睡意全无,手机滑落在白色的薄被上,意识被这个消息拉得老远,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
——祖母,
艰难的开口,两行清泪滑出眼眶。
秦望舒火速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些行李,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坐最早的班机回了A市。
两个时辰后,飞机平稳落地,她赶往老太太的葬礼。
生前轰轰烈烈,死后吊唁的人亦是络绎不绝。灵堂设在老宅的祠堂内,占地两百亩,再多的人都够容纳的了。
秦望舒接过掌事递过来的胸花,别于黑色的丧服之上,一路走过,两边已被各式各样的花圈叠满了,宾客在外堂喧哗着,说些什么?秦望舒不感兴趣。
任泽西跟子顾站在灵位旁迎送着前来吊唁的宾客们,温淽柔是孙媳妇,自是由她跪着哭丧了,一起的,还有是些她并不认识的人。
应该是老太太的亲戚,秦望舒暗忖。
她走近,直接忽视掉任家兄弟俩,在白色的软塌上跪下,朝着老太太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遗像上的庚明子容光焕发,戴着副黑色眼镜,头发全部往后绾着,微微笑着,秦望舒一直认为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演员——斯琴高娃,事实上,她比斯琴高娃更厉害,不是吗?人家不过是个演员,而她,可是养活几千员工的企业家。
她的遗像被数以万计的黄白相间的菊花环绕簇拥,磕头完毕,秦望舒缓缓起身,退至一边,任泽西刚好立在她对面,子顾不知去哪里了。
朝任泽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了,她还想再站会,毕竟老太太有恩于她。
任泽西也朝她颔首回礼,注视她的眸光却是闪过一抹诧异,秦望舒没有留意,只是盯着跪在软塌上哭丧的温淽柔,她好像已经生产过了,在心中得出结论。
说不出哀与乐,你要说她多为对面的男人雀跃,那肯定是骗人的,她还大度不到那程度,要说多悲伤,好像也没有。
此刻,她的内心很平静。
是的,再聚首,她似乎已彻底放开了,下意识的,长“吁”口气,谁知?任泽西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一直未移开视线。
秦望舒转首时,恰巧与他眸光相撞,俩人均是一惊,任泽西下意识地将脸侧向了一旁。
“节哀,任总!”
秦望舒也不扭捏,微微颔首落落大方的直视着他说着套辞。
“嗯。”任泽西也微微颔首应着,遂去接待下面的宾客了。
转身走出祠堂,身后温淽柔似真似假的哭丧着,秦望舒边走边想——人的生命为何如此脆弱?再厉害的人,终究是逃不掉死亡的临幸啊!
快走近老宅大门口时,秦望舒与子顾不期而遇,俩人驻足对视,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俩人均是沉默。
秦望舒朝子顾微微颔首,便绕过他朝大门口走去。
人多口杂,再加上赵雪也在,子顾自是没有追上去,只是凝着秦望舒急促逃跑的身影发怵,那支已经伸出的手又放进了西裤的兜里。
正愣神间,一支柔夷挽上了他。
“子顾,你看什么呢?”
赵雪软绵绵的说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她真不知悉子顾看什么般,其实,她都看见了。
“呃,没什么,我先进去了!”
子顾挣掉被挽住的手臂,心不在焉的往祠堂走去,独留赵雪对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
怒瞪着秦望舒离去的方向,火气“藤”地往上涨,不禁在心里暗忖着道。
“走都走了,又回来,你最好是聪明点,不然,我赵雪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望舒出了祠堂,招了辆车,让他送自己回水仙别墅,她请了一周的假,除去来回奔波的时间,等老太太正式入土为安,再休息个一两天,七点假就差不多结束了。
许是刚才见到子顾的心情尚未平复,胸口总感觉闷胀的很,索性开了窗户,让自己透透气。
疾驰的车子一摇一晃的,她时而回想着自己与任泽西四目相对的情景,又时而回想起与子顾的不期而遇,脑袋若塞了浆糊般,混乱不已。
她单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不禁愁绪万千。
有恩于她的祖母驾鹤西去了。
她又与前夫的弟弟睡了。
这些看似跟她再无关联的人,却总是搅得她的生活一团糟。
为何她总是为他们心烦?
因为在乎,对的。
让她又爱又恨的子顾,对她恩威并重的祖母,内心深处,她是在乎他们的,不然怎么会如此伤神呢?
没有祖母的救助,她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完成学业,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这一点,她是感激庚明子的。
然,又是恨着她的。
如果不逼着她嫁给任泽西,就不会被婚姻磨的心灰意冷,已至于都快三十了,人生还没个着落。还有就是……她跟子顾的关系已经越过道德的底线了,这是她最不能原谅的,如果不是庚明子自作主张的让他小小年纪就跟自己住,这些事就都不会有。
如果只是单纯的互相爱慕,她或许还有冲破枷锁直面爱情的勇气,问题是婚约都有了,自己却还与他纠缠不清的。
秦望舒对自己特别失望,她不想做这种人,事实却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嘴上说着不喜欢,闭上眼想的全是他。
她这叫什么?欲拒还迎,这种女人最让人反胃了,而她……首当其冲。
车子在水仙别墅的桂花树旁停下,秦望舒回过神来,下车付了车费,拉着行李,穿过马路,走向那扇熟悉的铁闸门。
滴卡入内,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她抬头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天际,日头灼得她眼睛发酸,像是故意般,她就那么仰着头一直杏眸圆睁着,望着天空发呆。
良久,两行清泪滑出,她才低头。
这才是她的目的,想哭,却不敢明目张胆,遂找了个理由。
我流泪,是因为太阳晒的,不是为你任子顾。
迈动步伐,粉泪簌簌地拉着行李朝别墅走去。
百转千回的,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秦望舒将行李搬至自己的房间,冲了凉便沉沉睡去。
老太太正式入土为安被定在两天后,秦望舒是已走之人,自是不好一直在老宅呆着。
闲置的这两日,她把水仙别墅清扫了一番,时隔一年没人住,到处都布满着灰垢。
期间,子顾给她电话,被拒接了。又发信息问她在哪?看了一眼,将手机扔进了沙发,手机屏幕却一直亮着,子顾不依不饶的“骚扰”着她,索性走过去将电池也拔了又扔回沙发上,继续抱着张小娴的〖感谢你离开我的世界〗“啃”着。
她不想接电话纯粹就是为一月前在木里的被迫“失身”,子顾能用蛮力强迫她屈服在他身下,却无法让她打心眼里原谅他。
祖母的突然离世,本是与她无直接关联,一年前她的身子就不太硬朗了,靠着药撑到如今。
不知怎的?她总神经质地认为是自己跟子顾发生了关系,才让祖母撒手人寰的,换言之,就是被她给气死的。
她也深知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就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总拿自己犯的错反复的惩罚着自己。
两天转瞬即逝,临近第二天的傍晚,明早就要去参加老太太最后一程的祭奠,秦望舒惆怅不已。
A市已近岁末,再过半月就是新年了,气候也渐寒。
晚饭过后,她套上一件白色薄棉袄,在水仙别墅的小径上信步走着。一阵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外套两侧的兜里,凝着不远处的铁闸门发呆。
她驻足停下,粉泪竟簌簌而下,昔日与子顾相处的点滴再次浮现眼前。
她曾站在这小径多少次翘首以盼,等候着子顾归来,这里又有多少她与他的回忆?
她宁愿就这么跟任泽西过一辈子,哪怕婚姻只是个空壳,也不愿知悉子顾对她有意的事,最起码,那样俩人的关系会一如既往的好下去,她尽心的照顾他,然后,等他结婚了,偶尔回来看看自己就行。
可如今……
秦望舒无力的蹲下,抱膝痛苦。她将脸埋进膝盖里,寒风从她的后颈脖灌人她的背上,却是感觉不到冷。
她嘤嘤的啜泣着,良久,感觉腿似乎麻木了,才欲起身准备回屋。
谁料?微微抬头时,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