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 听风八百遍 第五十章:你

周平心中陡然一凛,本能地想要运转气血阻止这诡异血气的侵入,却骇然发现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难以隔绝。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随着他杀戮的进行,四周那些尚未被斩杀的村民,他们身上的气息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强!

从最初的泥胎境初期,渐渐攀升至泥胎境中期,然后是后期!

周平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如同乌云般越发浓烈。

他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些村民不仅悍不畏死,数量也远超他的预料,而且他们的实力还在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诡异地增长。

他当机立断,虚晃一剑逼退身前的几名村民,脚下发力,转身便朝着村旁那片不算茂密的树林疾速退去。

然而,他刚退入树林不过数十步,便骇然发现,那些村民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依旧紧追不舍。

他不仅没有摆脱他们,反而有更多的村民从四面八方诡异地围拢过来,形成了一个更加紧密的包围圈。

他们的气息,竟然已经突破了泥胎境的桎梏,隐隐达到了金缕境的门槛!

周平脸色微微一变。

这些村民虽然空有金缕境的修为波动,却依旧毫无神智,只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进行攻击,动作也依然僵硬无比。

“附火术!”

周平低喝一声,毫不犹豫,长宁剑身之上,一抹赤红的火焰骤然升腾而起,熊熊燃烧。

炽热的气浪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靠近的几名村民身上瞬间燃起大火,发出阵阵凄厉却又不成调的嘶吼,但他们的动作却丝毫不见任何迟缓,依旧凶悍扑来。

火焰仅仅是让他们体表的皮肤迅速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却无法立刻阻止他们的疯狂行动。

周平心中猛地一沉,这些村民的肉身强度,似乎远超同境界的修士!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火焰灼烧的村民,他们身上的气息再次剧烈波动,竟然又攀升了一截,稳稳地踏入了金缕境中期的水平!

与周平此刻的境界,已然持平!

周平虽然感到吃力,但仗着自己精妙绝伦的剑术与远超这些行尸走肉的丰富战斗经验,尚能勉强支撑。

他不断在林间辗转腾挪,巧妙地利用每一棵树木作为掩护,与这些诡异得令人发指的村民周旋。

然而,无论他如何腾挪闪避,那些村民总能迅速调整方向,如同鬼魅般将他死死围困。

周平始终无法真正逃离这片诡异得如同梦魇的区域。

他尝试过猛然催动全身气血,向着一个方向加速猛冲,但只要他表现出明显的逃离意图,那些村民的速度便会匪夷所思地急剧增加,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死死束缚着他,让他如陷泥沼。

“奔雷劲!”

周平不再犹豫,体内气血如江河般奔涌,瞬间催动了另一门压箱底的术法。

霎时间,无数细密的电弧在他周身缭绕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势骇人。

他将附火术与奔雷劲同时催发到极致,长剑横扫而出,火焰与雷光交织成一片毁灭的死亡区域。

大片的村民被这狂暴无匹的力量撕成碎片,瞬间化为焦炭。

然而,更多的村民从后方阴影中涌来,依旧悍不畏死地填补了空缺,仿佛无穷无尽。

周平的呼吸已然开始变得粗重。

附火术与奔雷劲的交替使用,对他体内气血的消耗极大。

即便他已是金缕境中期,此刻也感到有些难以为继,丹田隐隐作痛。

他手中的长宁剑依旧凌厉,但挥出的每一剑,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尽管如此,周平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没有丝毫的绝望与放弃。

他不断在林间穿梭,利用每一寸可以利用的地形,与这些诡异的村民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周旋。

那些村民的气息,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攀升至金缕境巅峰的可怕修为!

周平开始真正落入下风。

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般游刃有余,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一个不慎,一名气息已达金缕境巅峰的村民已经突破了他的剑围,那枯槁得如同鹰爪的手带着凌厉的劲风,直直抓向他的面门!

周平瞳孔骤然紧缩,正欲强行扭转身形,拼着受伤也要避开这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无比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杆银亮的长枪如同九天之外射来的流星,又似深渊中蛰伏的毒龙猛然出洞,快到极致,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名近身村民的头颅!

强大的力道裹挟着那村民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轰然撞倒了后方数名同伴。

紧接着,数道模糊的身影如同林间的鬼魅般一闪而逝,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寒光连闪。

四周那些将周平重重围困的村民,几乎在同一时间身首分离,残破的躯体无力地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周平甚至没有看清来人的具体样貌。

他只感觉身上几处大穴微微一麻,随即浑身积攒的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泄而空,身体瞬间僵直,动弹不得。

一道身影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身着制式铠甲的青年男子,面容算不上英俊,却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军旅生涯特有的刚毅与浓烈煞气。

他手中提着一杆犹自滴淌着污血的长枪,枪尖闪烁着慑人的寒芒,显然便是刚刚出手救下他的人。

“中了‘血线牵魂引’还能支撑这么久,小兄弟倒是铁骨铮铮,意志过人。”

青年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周平心中猛然一震,艰难地张开唯一尚能活动的嘴,声音沙哑地问道:

“血线牵魂引?那是什么毒?”

他此刻才隐约明白,为何那些村民会如此诡异,为何自己会陷入如此境地。

青年男子手腕一抖,收回长枪,枪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荡起一圈尘土。

“一种颇为阴毒歹毒的奇毒,能无声无息引动中毒者体内的气血,制造出种种逼真的幻象,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削弱中毒者的实力,同时会让你对敌人的实力产生严重无比的误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平身上,继续说道:

“你以为那些村民的修为在不断增强?”

“其实,那不过是你自身实力在不断被毒素削弱,你的感知也随之扭曲罢了。”

“至于你感觉逃跑时他们速度会加快,也是这毒素的效果。它会迟滞你的行动,让你产生他们速度急剧增加的错觉。”

“这些村民,从始至终,都只是些被操控的、无意识的泥胎境初期的血傀而已,不堪一击。”

青年男子的话语,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周平的脑海中接连炸响!

周平浑身剧震,瞬间便意识到了,这定然是那刘苏死前布下的、针对自己的歹毒后手!

周平脑中轰鸣,刘苏那张阴鸷歹毒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闪现。

这狠辣的算计,竟是如此一环扣一环,阴险至极。

“你是何人?”

周平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燃烧的炭火,火辣辣地疼。

那青年男子收枪而立,枪尖斜指着地面。

一滴污黑的血珠顺着冰冷的枪刃缓缓滑落,悄无声息地渗入脚下干燥的泥土之中。

“大齐国,兵马大将军,风无痕。”

他语气平淡如水,却自有一股金戈铁马般的沉凝气势,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话音未落,风无痕身后的林间暗影微动。

十道穿着同样制式软甲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悄然掠出。

他们手中紧握的短刃闪烁着森然寒光,动作迅疾无比地扑向那些尚在地上挣扎扭动的血傀村民。

“噗嗤!”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响起。

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所有残存的村民便已尽数倒地,头颅与身体分离,再无一丝一毫的生机。

那些侍卫动作干练至极,杀伐果断,显然是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精锐之士。

周平见状,心中警兆更甚。

大齐国兵马大将军。

他清晰记得江成曾经说过,如今的大齐国,早已被那妖道国师把持朝政,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大齐国?”

周平眼中疑虑不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据我所知,如今的大齐国,不是早已被国师一手遮天,祸乱朝纲,荼毒国家了吗?”

风无痕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随即那丝复杂又迅速化为一抹苦笑,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尴尬。

“此事说来话长,经过一番……嗯,一番波折,我就成了这兵马大将军。”

周平心中念头急转,试探着问道:“不知风将军这职位,是何人所封?”

风无痕脸上瞬间露出一抹自豪,挺了挺胸膛,朗声道:“我这兵马大将军,自然是由兵马大将军所封!”

周平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心想这不就是自封的嘛。

不过,他并未将这话说出口,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风无痕似乎并未察觉周平的异样,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一片狼藉的战场,眼神中闪过一丝沉痛。

“先师田和,便是惨死于那妖道国师的爪牙之手。”

“我奉先师遗命,召集旧部,誓要驱逐妖道,匡扶社稷,重振大齐!”

风无痕眼中闪烁着一抹不容动摇的坚定光芒。

“此番前来,便是要一举收复这流云镇,作为我等日后反击国师的根基之地!”

周平听得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风无痕,口气倒是不小,观其行事作风,也确实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果决意思。

只是,这似乎与自己并无太大干系。

他可不想无缘无故被卷入这种改朝换代的是非浑水之中。

那些侍卫已经迅速处理完战场,如同标枪般悄无声息地立于风无痕身后,气息沉稳如山。

风无痕目光再次转向周平,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尴尬笑容又重新浮现。

“周兄弟,眼下情势颇为复杂,为免节外生枝,恐怕要委屈你,先安心睡上一觉了。”

“你!”

周平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便感觉后颈要害处微微一麻。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速远去,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周平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屋子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些许尘土的味道。

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失去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体内气血的流转尚有些微的滞涩之感,想来是那歹毒的“血线牵魂引”余毒未曾彻底清除干净。

“周小兄弟,你醒了。”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周平转头看去,只见风无痕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歉意。

而在风无痕的身边,还静静站着一人,正是江府家主,江成。

江成此刻面色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究竟是喜是怒。

风无痕见周平醒来,立刻站起身,对着周平略一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周兄弟,先前情非得已,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你海涵一二。”

他又转向一旁的江成,神色郑重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

“江家主,无痕先前不知您一直为我大齐忍辱负重,于暗中筹谋大事,险些因为误会而误了江家主的大计,实在是惭愧万分。”

“若非江家主及时向我等表明身份,恐怕我等还要与忠良之士为敌,酿成大错。”

江成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如初。

“风将军言重了,此前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既然已是同道中人,那些过往之事,便不必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