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混合着凝重。
“2009年,我们成功打破了北美市场的坚冰,接连拿下了考克斯通信、ClearWire、竞立媒体等重要客户的订单,实现了从0到1的历史性突破。
2010年,华兴的全球市场份额迅猛增长,一举超越了诺基亚西门子通信和阿尔卡特朗讯这些老牌巨头,跃升为全球第二大通信设备供应商。
2013年,我们实现了最终的登顶,超越了长期的行业领导者爱立信,成为了全球第一大通信设备供应商!”
“然而,伴随着业务上的高歌猛进和全球影响力的急速提升,华兴在海外市场,特别是在丑国的收购和合作,却遭到了越来越大的阻力,屡屡受挫。”
徐平的脸色沉了下来,列举着那些众所周知的案例。
“2007年,我们试图并购丑国的3COm公司。
这家公司的规模比起当时的思科、阿尔卡特朗讯和北电网络要小得多,但它旗下的TippingPOint部门拥有的入侵检测技术,被丑国国防部等重要部门所采用。
尽管3COm已多次声明其技术是民用防御性质,但收购案最终仍在美外国投资委员会的审查下夭折。
2010年,我们试图竞购摩托罗拉陷入困境的无线网络设备业务,再次受阻。
同年秋天,在几位丑国国会议员和丑国商务部的直接干预下,我们为丑国第三大移动运营商Sprint NeXtel的4G网络升级项目所提供的极具竞争力的解决方案,也被生生搅黄,无缘订单。”
他缓了缓有些激动的情绪,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这一连串的打击,如果放在任何一家普通企业身上,都足以造成致命伤。
但华兴挺过来了,并且更加清醒了。”
徐平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早、如此清晰地被纳入丑国**的战略打击视野,其最根本的原因,绝非简单的华国企业与丑国企业之间的商业利益冲突。
而是更深层次的、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的博弈。
是华丑之间围绕科技霸权和反科技霸权以及产业主导权的竞争,由过去的隐性状态,彻底转向了公开化、白热化的显性对抗。
而我们华兴,很不幸,又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场史诗级博弈的前沿阵地和风暴眼。”
徐平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历史的回响与决绝:
“正是在这种空前巨大的外部压力和战略危机感之下,2010年年底,华兴召开了那次对公司未来十年乃至更长远发展产生了决定性影响的‘三亚会议’!”
“所有经历过那个时期的老华兴人,都不会忘记那个历史性的时刻。”
他的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年般的激越光芒。
“那次会议的主题,宏大、悲壮,且前所未有:
面对丑国可能发起的全方位、立体化阻击,华兴必须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套完整的‘逃生计划’!
会议最终决定,华兴要义无反顾地深入ICT产业的最底层、最核心的领域。
对芯片(CPU/GPU/NPU)、操作系统、数据库、编译器、编程语言、算法框架、云计算基础设施等七大基础‘根技术’,进行长期主义的、不计短期回报的战略性投入!”
“这个决议的背后,并非是头脑发热,而是基于长达一年的深入思考和扎实调研。”
徐平看向陈默,眼神中充满了对过往决策过程的追忆与肯定。
“早在2010年年初,我就给当时负责战略技术的张宇昕下达了一个绝密任务:
全面深入地调研全球及国内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业现状。
我给他的调研方向非常明确:
第一,假设未来某天,华兴乃至华国整个产业界都无法获得国外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品,国内现有的技术能力和产品能否顶上?
第二,如果顶不上,华兴是否具备从零开始自主研发的能力?
第三,如果决定自研,是完全白手起家,还是可以通过收购国内已有的技术团队和产品作为基础,在此基础上进行发展?”
“后来张宇昕带领着一支精干的团队,默默地做了大量扎实的工作。
他们深入地调研了当时国内几乎所有有一定知名度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公司,细致地摸排了它们真实的技术进展、核心团队的人员规模和水平、以及最关键的技术底细。
它们的产品底层到底源自何处?
是完全自研,还是基于国外的开源代码或商业代码进行修改?”
徐平回忆着当时的调研结论,语气平和但内容沉重。
“最终的调研报告得出的结论是残酷但清晰的:
当时国内现有的操作系统和数据库产品,无论是在技术成熟度、性能指标、生态完善度还是人才储备上,都远远不足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极端封锁和断供情况。
有些公司甚至主要是依靠承担一些国家科研项目来维持生存,缺乏市场化的竞争力和持续迭代的能力。”
“而与此同时,国外的主流产品,如服务器操作系统领域的SUSE LinUX EnterpriSe、风河的嵌入式系统、红帽的企业级LinUX,以及数据库领域的绝对霸主甲骨文OraCle、IBM的Db2、微软的SQL Server等,已经在华国市场占据了近乎垄断的地位,渗透到了各行各业的核心系统之中。”
“基于这份扎实的调研,我们华兴最高决策层得出了两个核心结论:
第一,依靠国内现有的分散且弱小的技术力量,无法保障在极端情况下的产业安全;
第二,华兴必须自己站出来,把最关键的信息基础设施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然,策略上可以是自主研发为主,同时也不排除收购一些有潜力的国内团队,作为快速起步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