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冰冷,没有窗户,只有单向玻璃。桌子的两边,一边是垂头丧气、眼神空洞却偶尔闪过一丝顽固的堀川念(已从昏迷中苏醒,并被严密束缚),另一边是两名审讯官:一位是表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内阁情报调查室(CIRO)的官员,另一位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外事警察。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审讯初期,堀川念一言不发,顽固地保持沉默。
等上杉宗雪和渡边英二抵达的时候,记录官的本子上还空空如也。
然而,当审讯官将从他家中和办公室秘密搜查到的证据——几本被精心伪装封皮的激进思想书籍、一个用于接收加密信息的廉价预付费手机、以及他通过暗网与某个特定加密论坛的接触记录——一一摆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由于上杉宗雪无法亲自参与审讯,审讯的全过程就不细说了。
经过连番高强度审讯和心理攻势,堀川念的动机和经历逐渐被拼凑出来:
堀川念年轻时也曾怀揣抱负考入东京大学,却因不擅钻营而被分配至宫内厅最边缘、最注重论资排辈的书陵部。
他日复一日地整理着象征“万世一系”的古籍,自己的人生却如同被遗忘的尘埃,看着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凭借家世或谄媚步步高升,内心的不甘与怨恨逐年累积。
数年前,他的妻子堀川史绪里罹患重病,尽管他拼命工作,但微薄的薪水和巨大的压力让他无力承担最好的治疗。
他曾卑微地希望申请皇室相关的慈善援助,却因流程繁琐和资格问题被拒,而他的妻子也迟迟等不到合适的器官移植,最终,妻子离世。
堀川没有孩子,他对妻子的离世感到悲痛万分,然而在妻子去世后他整理医疗资料和过往宫内厅医疗简报时,他意外地找到了当时宫内厅为朝阳宫亲王急速寻找并准备好的肝脏。
全程用时仅仅一个月,可他的妻子却等了好几年!
害死史绪里的,不是病痛,而是这个腐朽僵化的体制!
他将这笔账算在了这个“冷漠、僵化、只服务于少数人”的体制身上,认为皇室及其附庸的官僚体系是“吸血的象征”。
对腐朽体制的失望,对失去妻子的绝望,对医疗不公的怨望,对长期无法升迁自身仕途的无望和对想要打碎这一切的渴望,让堀川念的思想产生了变化。
在极度苦闷和孤独中,他开始在网络的阴暗角落寻找“答案”。他接触到了名为“红色金丝雀”的极左翼思想。
该组织源自动荡年代的极端思想,主张通过彻底的破坏来摧毁现有国家机器及其一切象征,这些理论为他无尽的痛苦和愤怒提供了一个看似“崇高”的出口和解释框架。
“红色金丝雀”的线上招募者敏锐地发现了堀川念的独特价值——他身处皇居内部,拥有通行权和知识。
他们通过加密渠道与他联系,一开始是表示“理解”和“同情”,逐渐灌输极端思想,将他个人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体制,并赋予他一个“神圣使命”:作为内部人员,协助完成一次对“天皇制核心”的象征性打击,以此唤醒民众,成为点燃革命之火的“金丝雀”。
堀川念开始和线上人员进行合作,并协助他们绕开防御体系,通过实体书信和实物交换与他们进行交流。
这个神秘组织从不露面,他们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对方曾经询问过著名的“三神器”具体在什么位置,堀川念提供了方位,然而真正的“三神器”存放在哪里只有宫内厅最高级别的长官才知道,平时摆放的都是赝品,然后该组织又询问关于“剑璽等承継の仪”(剑玺继承仪式)中使用的“御璽”(天皇玉玺)和“国璽”(日本国玺)的存放处。
这两枚玉玺平时存放在皇居宫殿内的“玉玺室”,由宫内厅书陵部管理,守卫同样极其森严,但比之前的三神器还是好办一些,堀川念答应帮忙,但他作为一个次官补需要慢慢地想办法。
很快就出了石室的事情。
堀川心想大事不妙,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暴露,直到第二天他来上班时敏锐地发现了多了不少的皇宫警察和疑似警察的便衣。
长期的心理扭曲、被灌输的“殉道”情绪,以及害怕暴露的恐惧,混合在一起,让他在被发现时,选择了最极端、最决绝的“玉碎”方式,企图以此来完成他被赋予的“使命”,并彻底宣泄一生的愤懑。
当审讯结果和“红色金丝雀”这个名字被玻璃另一边的内阁官房长官、警察厅官房长和警视总监渡边英二听到时,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巨头们,感到了久违的、刺骨的寒意。
“红色…金丝雀…?”小野田内阁官房长官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些阴魂…竟然还没有散尽吗?”
这个名称让他联想到了日本历史上那段黑暗的动荡时期,那是战后日本安全神话被彻底打破的伤痕。
小野田公显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虑地踱步:“不仅仅是内部人员犯罪!这是有预谋的、带有明确**目的的未遂恐怖袭击!我们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内部管理漏洞上,完全忽略了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组织性威胁!这是何等严重的误判!”
渡边英二也感到一阵后怕,冷汗浸湿了后背:“如果…如果甲斐享当时慢了一秒,让他在御所附近引爆…如果‘红色金丝雀’借此机会宣布负责…那将在国内外造成何等灾难性的影响?!这不仅仅是丑闻,将是新一轮恐怖浪潮的开端!”
他们意识到,他们差点不仅仅是在处理一个内部丑闻,而是在面对一场可能席卷全国的**风暴的序章。
堀川念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内鬼,更是一个被古老幽灵附身的、差点成功的恐怖分子!
“等等,我有问题,红色金丝雀是什么?”上杉宗雪举起手,他没有完全明白:“听起来是个极左翼的恐怖组织,是否和……著名的赤军有关?”
赤军这个词一出,审讯室这边所有的人都盯着上杉宗雪。
你刚才,说了“赤军”对吧?
而上杉宗雪也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相对于现场的诸多高层和公安警察,上杉宗雪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果然,里世界存在的目标是皇室,但主要不是现人神家族,而是三神器或者其他能够代表国家的国之重器!
应该来说,对那个潜入的里世界存在的角度来看,炸弹只是最后的选项,对方应该想的是如果实在是得不到,那就毁掉!
但是堀川念只想爆!
双方的想法并不一样,这也是一层隔着一层又无法当面讲明白的弊端之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一母同胞像是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那样的亲兄弟都会出点小问题,就算是**抱负和人生理念几乎完全一致的刘关张三人在一些事上也会有分歧和自己的想法,更别说这种极为粗浅的合作关系了。
同样,秘密传递实体书信交流的只言片语很难把事情说清楚。
刘备说“我二弟天下无敌”,那是炫耀,是自豪,是不愿意相信。
李建成说“我二弟天下无敌”是不折不扣的地狱笑话。
同理,刘备说“接着奏乐接着舞”是自甘堕落的象征。
而李世民说“接着奏乐接着舞”,那是在他对面颉利可汗正在为天可汗献舞呢。
但很可惜,堀川念本人过于想爆了,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想找什么,其实对所谓的红色金丝雀也并不了解,他没见过那个“里世界人”,也没有和“红色金丝雀”这个组织之内的任何人有过线下甚至是线上的实名交流,对方一直用的都是代号。
小野田公秋久久不语,渡边英二欲言又止,只有警察厅官房长小野田公显沉默了片刻,说道:“关于这件事和红色金丝雀……上杉君,我要先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全共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