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烛光的屋内一片漆黑。
冬霜提着食盒，小心地摸索到角落，拿出火引子将蜡烛点燃。
昏黄的烛火一颤，也终于是将黑暗驱散。
冬霜朝内室望去，吴氏被黑暗包围的身影便映入眼帘，让她心一颤。
提着食盒，冬霜步伐轻缓的走进内室，站到吴氏身旁唤了一声，
“夫人。”
吴氏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冬霜眉头微皱，又唤了一声，
“夫人，奴婢将晚膳给您提进来了，您用些吧。”
吴氏依旧未动，连呼吸都轻轻的，仿佛一座雕塑伫立在屋中。
冬霜终于有些慌了，将食盒放在地上便蹲在吴氏身前，试探地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一片冰冷。
冬霜立刻就在屋内环视着，可惜内室没有烛火，什么都看不清，便是她想要将吴氏的手炉寻来都没有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将吴氏的手紧紧捂着，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捂了好一会儿，吴氏的手终于有了温度，冬霜抬起头。
昏暗的屋内，只能看得清吴氏脸的轮廓。
冬霜没了法子，只能将手松开，站起身先将屋内的灯烛一一点燃。
吴氏面无表情的脸终于被烛火照亮。
冬霜将吴氏的手炉寻到，走出屋子将春华唤来递给她，让她立刻装好炭送过来。
春华接过后便立刻去换了新炭，交给冬霜的时候，身子往里探了探，还是轻声询问到，
“夫人......？”
冬霜面色稍冷，将手炉拿在手中便说到，
“下去吧。”
说完便将门掩上，春华眼中几番变化，最后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冬霜带着手炉又走回吴氏身前，将她的手捂在手炉上。
看着吴氏空洞的双眼，冬霜鼻子一酸，将眼中的泪意忍下，依旧劝到，
“夫人，您用些吧，身子会难受的。”
许是手炉的暖意终于让吴氏僵硬的身子有了知觉，冬霜终于听见了她的回应。
“难受......”
吴氏嗤笑一声，
“心都死了，还会难受什么。”
冬霜的心难受地却是被揪起一般，声音哽咽，
“夫人，您还是世子的正妻，您又何必先低了头......”
吴氏轻轻笑了，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砸在冬霜紧握着她的手上。
“正妻......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真正支撑它的东西都没了，谁听到不觉得是笑话。”
“冬霜，我就是个笑话......”
冬霜眼中含泪，摇头否认着，
“您依旧是世子夫人，依旧是护国公的嫡孙媳，依旧是，是长公主的儿媳......”
“别给我提长公主！”
吴氏猛地便将冬霜的手甩开，连带着手炉也被甩出去，溅出的火星落到了冬霜的手上，让她控制不住的倒吸一口气。
顾不上查看手上的伤，冬霜立刻跪了在地上，
“奴婢知错！”
吴氏颤抖着身子，
“若不是长公主，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为什么要将周姨娘那个**人送进府！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那个**人撑腰！为什么将和定国公府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我兄长官位再进！”
“为什么，为什么......”
吴氏痛哭流涕，身子晃动得随时都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冬霜急忙膝行两步，将吴氏的身子搂住。
有了支撑，吴氏哭得更为厉害，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我，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为什么我就是生不了孩子......”
冬霜眼中的泪再压制不住，一滴接一滴地落下。
“夫人，您还有皓哥儿。”
吴氏身子狠狠**了一下，却是否认地摇着头，
“不是，他也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吴氏就这样几乎魔怔般重复着这句话，便是冬霜再怎么劝说她都是摇着头否认，甚至将她的手挥开，从椅子上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床榻上躺下，只留给冬霜一个背影。
冬霜闭着眼，将喉咙里的哭咽压下，起身走到床榻前，替吴氏将鞋子褪下，又将被子拉开替她盖上。
吴氏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冬霜掖好被子，再看着吴氏，最后还是将床帐放下，又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最后提着食盒离开。
将屋门掩上后，冬霜转身前，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又恢复在人间的冷意。
将食盒交给侍女，冬霜便又去了厢房。
奶娘已经在准备让皓哥儿睡下，冬霜进来时，她还有些惊讶。
掩下眼中的慌张，奶娘看着冬霜开口询问到，
“冬霜姑娘，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冬霜的目光在皓哥儿身上打量着，被她一直注视着，皓哥儿便朝奶娘身上靠了靠。
收回目光，冬霜语气冷淡地开口，
“天冷，注意些不要让哥儿受寒，这几日夫人身子不舒服，无事不要去打扰她，让哥儿也是。”
吴氏情况不对正院的人谁都看得出，奶娘也不敢置喙，忙点着头，
“我会照顾好哥儿的，姑娘放心。”
冬霜冷淡地点了头，又看了几眼皓哥儿便转身离开。
奶娘在她离开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靠着她的皓哥儿却是抓着她的衣袖小声地开口，
“母亲怎么了？”
奶娘回过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小声哄到，
“哥儿乖，这些话别在其他人面前问，你乖乖的，过些天夫人就好了。”
说完便又将皓哥儿的手从衣袖上拉下，将他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哥儿睡吧。”
皓哥儿没问出答案，但也是乖巧地听从奶**话闭上了眼。
奶娘轻拍哄着，在皓哥儿熟睡后终于是坐在榻边松了一口气。
想到方才吴氏屋子里传出的哭喊声，奶娘便是身子一抖，心也开始慌乱地跳动起来。
看着熟睡的皓哥儿，奶娘思索再三，还是下了决定。
梅姨娘接过孙妈妈取回来的纸条，在手中展开。
瞧见纸上的寥寥几句话，梅姨娘却是勾起嘴角，露出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