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茵的声音。
周年湘意识回笼，转过身将阿茵抱起。
“娘~”
阿茵声音软糯地唤着周年湘，依赖地拉着她的里衣，靠在她怀中。
听到声音的蒹葭和奶娘已经将床帐拉开，周年湘便哄到，
“阿茵和奶娘先去换衣裳好不好？”
阿茵乖巧地在她怀中点了点头，许奶娘探身将她抱起。
蒹葭也将披风裹在阿茵身上，许奶娘同周年湘打过招呼后便抱紧阿茵先出去了。
周年湘坐在榻上，看了看屋外的天色。
“世子还没回来吗？”
蒹葭将外衣披到周年湘身上，闻言回到，
“没呢，早些时候奴婢让人去前院瞧了，齐右小哥说有消息第一时间就会让人送过来的，您别担心。”
周年湘微垂着眼，
“昨夜可有发生什么事？”
蒹葭同样摇头。
“雨燕说没发现什么异常，今早府里也没有传出什么。”
打量着周年湘的面色，蒹葭试探地询问到，
“姨娘，可是有什么？”
周年湘从思绪中回神，笑着安抚到，
“没事。”
见周年湘并未打算多说，蒹葭便也没有问下去，伺候着她梳洗完便跟着出去了。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
虽然齐绍瑞不在，但吴氏并没有将请安推迟，周年湘在用完膳后便带着阿茵动身前往正院。
刚踏进正院，周年湘便感受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该热闹的院内十分安静，侍女们纷纷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
周年湘微眯了眯眼，带着阿茵走进屋内。
等到吴氏走出来，周年湘终于明白了缘由。
望着眼下一片青黑，面色阴沉一脸疲惫的吴氏，便是淡定如周年湘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梅姨娘同样惊讶，只是她立刻就垂下了头，没让人瞧见。
一夜没睡好的吴氏，头脑本就昏沉。
发胀的额角跳动得她心烦意乱，打眼瞧着容光焕发的周年湘，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让她缓过来。
周年湘就见吴氏的脸白了一瞬，胸口起伏了好几下才渐渐平缓，心中便嗤笑一声。
眼中的惊讶已经敛下，周年湘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吴氏死死握着椅子扶手，将胸中的愤意和怒火压下，沙哑地开口，
“开始吧。”
却连场面话都懒得再多说。
侍女们在秋水的示意下将软垫放到厅屋中，周年湘便也牵着阿茵起身。
吴氏身旁被奶娘牵着的皓哥儿也被带到软垫前，正好在梅姨娘侧前方的位置。
四人跪下后，周年湘便带领着开了口，
“恭祝夫人新年大吉。”
“母亲新年大吉。”
阿茵稚嫩的声音伴着周年湘的声音响起，身旁的皓哥儿却是一脸懵懂，只来得及跟上“大吉”两字。
吴氏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
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皓哥儿，怒意都快要倾泻而出。
眼见着场面僵住，秋水也顾不上会被吴氏训斥，小声提醒着吴氏。
**恨意的目光又转移到周年湘和阿茵身上，吴氏紧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起来吧。”
周年湘敛下微沉的眼，拉着阿茵的手缓缓起身，并没有坐回去。
因为是站着，目光望向吴氏的时候便是向下的。
稍压的眉眼不怒自威，让吴氏更为愤怒。
“周姨娘，你这是什么眼神！”
周年湘莞尔一笑，方才的凌厉瞬间消散。
“请安已毕，妾先告退了。”
说完，周年湘便带着阿茵转身，就要离开。
吴氏怒得一下站起身，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只可惜她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周年湘步伐未停，牵着阿茵迈过门槛便转身消失了身影。
被激怒的吴氏怒吼到，
“来人！把周姨娘给我压下！”
秋水的心瞬间就提起。
屋外在吴氏的一声令下后接连响起声音，但在秋水走到屋门口时又安静了下来。
秋水忙探出身子，就看到周年湘带着人远去的背影，正院的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着却不敢上前。
“怎么回事！”
吴氏带着怒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秋水扶着门边的手下意识收紧，转过头却是不敢抬头。
“夫人，周姨娘，已经离开了......”
话落后，只听得见几道仓促慌乱的脚步声，下一瞬带着劲风的耳光便落在了秋水脸上。
“啪——”
毫无准备的秋水被扇得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身后的门槛没有给她留下后退稳住身子的机会，秋水被门槛一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皓哥儿在耳光声响起后就下意识扑到了离她最近的梅姨娘身上，将脸死死埋在了她衣裙上。
奶娘瞬间惊恐地上前，就将皓哥儿从梅姨娘手中“夺”走。
梅姨娘回搂的手还僵硬在原地，触摸到的温暖就已消失。
奶娘抱着皓哥儿，满眼惶恐，不停看着背对着她们的吴氏，在梅姨娘抬眼看过来时忍不住微微摇头。
梅姨**眸光瞬间便黯淡下去，垂下的脸看不清神情。
这些都发生在几息之间，背对着她们被怒意充斥的吴氏完全没有注意到。
本该会看到的秋水也因为倒地没有看见，奶娘终于放下了心。
吴氏放下痛麻的右手，扶着门大声呵斥到，
“你们都是死人吗！”
动静闹得如此大，原本在库房清点礼单的冬霜终于走了出来，瞧见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再看到倒地的秋水，面色一冷。
吴氏的怒意丝毫未平息下去，瞧见逐渐走近的冬霜便冷声开口。
“今日所有伺候的人，掌嘴十下，冬霜，你看着亲自动手！”
说罢便挥袖转身，离开了厅屋。
冬霜站在原地，微微呼出一口气。
目光在屋内站着的梅姨娘和抱着皓哥儿的奶娘身上扫过，随后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秋水慢慢扶起，便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红肿。
秋水神色麻木，眼神无光，在冬霜出声后泪水便再止不住。
冬霜轻叹一声，抬起头看向依旧没有动作的梅姨娘，语气冰冷。
“梅姨娘，夫人并未吩咐您留下。”
一直垂着头的梅姨娘这才身子一颤，缓步离开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