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杨氏立刻便出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摆摆手，
“这种话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怕什么。”
见她这样说，杨氏便没有再开口，安静地在椅子上坐着。
“一家人写不出两笔齐字，虽然你们都是嫁进来的，那也是齐家人，有什么小打小闹，从前在我面前酸几句争几句，我也看看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样直接吵起来的规矩，是谁教你们的？”
吴氏和纪氏纷纷低下头，不敢面对老夫人的目光。
“任凭谁家里出了事，都不是作为妯娌该出言讽刺的，也不是该反过来揭别人的痛处，用这些来打架争吵，成何体统！”
老夫人拊掌便拍在榻上的矮桌，一声重响惊得好几个年岁小的直往奶娘和自己娘亲怀中扑去。
磊哥儿的反应最大，喊了一声“娘！”便直接埋入了谢氏怀中，甚至被吓出了眼泪。
阿茵倒是依偎着周年湘，被她哄着拍了几下便也面色如常。
老夫人目光落在谢氏怀中的磊哥儿身上便道，
“把磊哥儿带去隔壁吧。”
谢氏略带惶恐地看向杨氏，见她点头这才起身，小声告罪后牵着眼中含泪的磊哥儿去了隔壁屋子。
被这样一打岔，老夫人的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长叹一口气。
“今日元宵佳节，本该是举家同庆贺的日子，你们却在这里争吵，是想今年一整年都这样过吗？”
“孙，孙媳知错.....”
纪氏在康氏的眼神示意下，带着哭腔开口告了罪。
吴氏虽心中还有愤恨，但此刻她也不能再顶撞长辈，也不情不愿地认了错。
她的态度老夫人自然看得清楚。
想到她和齐绍瑞之间的种种，再想到定国公府，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
这桩姻缘是她要应下的，只可惜没有促成一段佳话，最后还是两两生怨。
这般思绪涌出，她也没了再训话的心思，摆摆手只说到，
“我这个长辈能劝能说的也只能是这些了，老大媳妇，时间看着不早了，便开宴吧。”
杨氏闻言忙站起身应下，侧过头吩咐康氏先去安排，随后又叫上萧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起身。
屋内众人也跟着站起。
老夫人经过纪氏时，稍稍停下看了她一眼。
纪氏瑟缩着身子，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老夫人见状微微摇头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着。
经过吴氏身边时，老夫人同样停下脚步，却是直接转过头，对她说了一句，
“家宴过后你留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吴氏怔愣住，但未等她有所反应，老夫人便抬脚先离开了。
纪氏按着跳得慌乱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见何氏看向她，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何氏倒是带着淡淡笑意，轻声说到，
“二嫂，我们也走吧。”
何氏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脚步有些匆忙的带着人出了屋子。
吴氏倒是在老夫人的话后面色不再那般阴沉，微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纪氏和何氏都带着人离开后，她便也跟上脚步，带着周年湘和梅姨娘最后出了屋子。
许是因为老夫人发了话，今日家宴上众人便格外的小心安静。
结束后，老夫人倒是对齐绍瑞说到，
“小九，我留吴氏说会儿话，你带着人先回去吧。”
齐绍瑞眸光微闪，看了眼吴氏后应下。
于是在离开安槐院时，依旧是齐绍瑞抱着阿茵，身后跟着周年湘。
齐右抱着皓哥，身边跟着他的奶娘，梅姨娘依旧在最后，倒是距离不再那般远。
吴氏在大房人相继离开后跟着老夫人回了厅屋。
屋子里伺候的人都被金妈妈吩咐着退了下去，在老夫人点头后，她便出了屋子守在门口。
吴氏从前面对老夫人的那种忐忑和不安又涌了回来。
“身子怎么样了？”
老夫人淡淡开口，倒是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关心着晚辈。
吴氏快速眨了两下眼，低声回到，
“一切都好，多谢祖母关心。”
老夫人应了一声。
“今日我将你留下来，是因为你的娘家，定国公府。”
吴氏呼吸稍滞，不堪的回忆又浮现出来。
放在膝上不停交错扭着的手，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老夫人轻轻叹出一口气，倒是陷入了回忆中，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事关朝政，本不该是我们后宅女子该议论的事，但你娘家做的事，却是关乎着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伯父作为当家人，自然不好对你这个侄媳说什么，所以便由我这个做祖母的来说说。”
“作为姻亲，两家本就是亲密联系，更不用说你婆母还是皇家人，是当今陛下敬重的姐姐，可你这个做儿媳的，你的娘家却参与到谋害陛下一事，这是多么让人心寒的事，你能明白吗？”
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看着吴氏。
“绍瑞作为陛下身边的近臣，需要的就是不参与任何皇子争端，权贵斗争，你作为他的枕边人，应该做的便也是如此，你的娘家也该如此。”
“一旦被怀疑，只会被防备审视，而不是念在血缘亲情上便能被饶恕。”
“你想要绍瑞去替你娘家求情，那你知道贤妃和安国公府做了什么吗？若不是太子替陛下挡下，你现在就不会只是坐在这里听着我说话。”
吴氏一张脸突然涨红。
虽说她从前日子过得顺遂，便是因为无子和纳妾之事受了罪，但作为公侯权贵之家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朝廷动荡会引发怎样的血案。
也是此刻，她开始庆幸，定国公府虽然想要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但没有真正参与到谋反一事，给自己留了后路。
吴氏惊出一身冷汗。
老夫人看着她变换的面色，便也知道她听了进去。
“既然你能想明白，往后便安分些，虽然你和绍瑞之间已无可能，但也还是他的正妻，如今你膝下也有孩子，好好将他教养长大，又何必怨天怨地，整日去攀比。”
“人不止有这一种活法，平平淡淡也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