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他的报信
“我们安安居然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老夫人心里轻松，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巧起来，甚至开始跟宋思安开玩笑了。
“那行吧，说给祖母听听，父祖母知道的话一定告诉你。”
即便是在老夫人如此像逗小孩的语气之下，宋思安的情绪也没有得到丝毫缓和。
她几乎紧张到做了一个很轻的吞咽动作，这才继续开了口。
“我想问问祖母……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老夫人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宋思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老夫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当年叶婧姝的回府是一件很突然的事，似乎是一夜之间这个人就冒了出来，而自己也是一夜之间就被藏了起来。
急迫到甚至连教会叶婧姝一些宫廷礼仪都没有来得及，就带她去了万寿节。
她只知道叶婧姝才是侯府真正的嫡长女，自己是被抱错的，自己的亲生父亲姓宋。
至于母亲姓什么，还有些什么人口，都是些怎么样的人……一概不知道。
可如果她的父母只是普通平民，对于老夫人来说，应该不是这么难以开口的事情。
难道……她的父母犯了事？
没等她再多想，就见老夫人脸色突然发白，手捂着胸口不停喘 息，似乎是有些上不来气一般。
宋思安着实被吓了一跳，几乎要尖叫出声。
“祖母！您怎么了祖母！您别吓安安！”
守在外面的刘嬷嬷几乎是两步就跨了进来，看了一眼就急声高呼起来。
“老夫人发病了，快去请大夫！”
这是宋思安回到侯府以后第一次见到老夫人发病。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病症，但看起来确实很是恐怖，大夫来了之后又是熏艾又是扎针，屋子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她甚至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在宫里被无数人骂废物的时候她没认命过，但现在她只能站在祖母房门口，朝漫天神佛求助，希望他们保佑祖母有惊无险。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认命。
认她是个废物的命。
她有些失魂落魄，被听雨劝着往外走，要去正厅东边进些吃食，却一不留神撞了人。
她条件反射一般就要跪下，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
“宋小姐在想什么？”
宋思安心里一惊，抬头确认了一下，果然是顾翎奕。
这世界上会叫她宋小姐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一丝诡异地安心。
“抱歉，大将军。”她定了定心神才又开口，“是祖母生了病，我有些担忧，思绪不定，这才……”
她低着头回话，没看顾翎奕，也没发现顾翎奕的眼神一直安静地粘在她身上，克制又温柔。
“老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宋小姐不必太过担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浣衣局的夏嬷嬷，今日已经由皇后娘娘做主，赶出京城去了。”
宋思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夏嬷嬷是谁，但却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撞进一片海一般温柔的眼神里。
她呼吸一滞。
“夏嬷嬷在浣衣局以权谋私，克扣宫人俸禄，作威作福，经查证据属实，相关人等都被驱逐出宫，永不录用，夏嬷嬷被庭杖三十，举家赶出京城，三代内不得再进京。”
这已经算得上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
宋思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以前被夏嬷嬷霸凌的那些事了，但……乍然听到夏嬷嬷的结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比较好。
若是在顾翎奕面前表露出奇怪的情绪，会不会被他抓住把柄？
她的心扑通狂跳，僵硬地笑了一下，客气道：“皇后娘娘秉公办事，明察秋毫，民女佩服。”
顾翎奕挑了挑眉。
“宋小姐不感谢一下皇后娘娘为你主持了公道吗？”
这句话又把宋思安给整不会了。
如果谢恩，那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在浣衣局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但她没有目击证人并不知道皇家想要他的这一份口供是为了什么。
即便她浑身都是曾经受过的伤留下的疤痕，没有证人，也很难说明这些伤痕就是浣衣局的人留下的。
若是有人想借此倒打一耙，说她诬告，也不是不行。
宋思安垂着眼眸，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皇后娘**恩德福泽万民，民女自然是该谢恩的。”
这话说的极其模糊，怎么解释都可以。
顾翎奕也没有在乎这些细节。
“不过说起来，除了皇后，你或许也应该去谢谢叶小侯爷。”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在憋笑。
“若不是他带着灯笼冲进去一阵乱棍……浣衣局里面的这些腌臜事情，我们还很难拿到证据链。”
“那可是进早朝的时辰，往南门进出的官员车马全都看到了夏嬷嬷苛待宫人的场面。”
冬天早晨天色本来就暗，更何况是早朝的时间点，大多官员路过的时候都不会注意，也对浣衣局的方向不感兴趣。
兴许也是这个原因，夏嬷嬷动手的时候没怎么注意。
可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叶靖霆这个杀才。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小侯爷，他冲进去了，后面的仆人自然一窝蜂提着灯笼追了过去。
就这样借着灯笼的光，来往官员都看到了浣衣局里面的场景。
这样即便真有人有心，想要庇护里面的人，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不过……感谢叶靖霆？
宋思安只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来这里原本也就是想将这个信息告诉侯府上的人，正让小厮引着我去找叶侯爷。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见到小姐，消息传达到，我也可以就此告辞了。”
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
宋思安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顾翎奕的脑回路。
明明已经口口声声叫自己宋小姐了，为何还说要告诉侯府的消息通知到自己这里就算功德圆满？
难不成是要叫自己去跟叶闻远说这些事？
……她拒绝。
“将军若有事情跟侯爷商量，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顾翎奕听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
一直到很多年后，宋思安才知道，那天顾翎奕到侯府上，只是为了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