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白月光,我斩妖成圣 第三百七十章 狠毒莫过于赵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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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图虚影散去良久,静室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消退。董叔智颓然跌坐在蒲团上,望着欧阳淳消失的那片虚空,苍老的脸上沟壑更深,仿佛一瞬间又被抽走了数十年精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青色儒袍、面容儒雅中带着急切的年轻男子未经通传便快步闯入,正是董叔智的另一位亲传弟子周欣易。

“老师!”周欣易刚一进门便急声开口,显然也感知到了方才那笼罩全城的恐怖气息出现在太傅府,赶紧前来查看。

“学生方才感应到……欧阳师兄他……”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扫过室内,除了老师之外空无一人,而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彻底湮灭的气息,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老师。”周欣易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不解与愤懑。

“赵穆他…他怎敢如此!顾岩是辅政大臣,欧阳师兄是御史大夫,他说杀就杀,形神俱灭,毫无转圜余地!这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天下悠悠众口于何地?”

他越说越是激动,上前一步,问出了积压心底许久的疑惑。

“反观那许国公王氏!王策老贼当年纵容其孙王禅,行那等夺妻之恨的奇耻大辱,可谓与赵穆仇深似海!可为何赵穆归来后,对王氏一族却多有容忍?老许国公王策至今仍安稳地待在国公府,王氏族人依旧锦衣玉食,未见赵穆有任何动作?这…这未免太不公!难道赵穆也只敢欺压我辈儒门,却对那等勋贵武夫网开一面?”

董叔智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以耿直著称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欣易,你以为,赵穆是何等样人?”

周欣易一愣,迟疑道:“武道元神,天下第一人。然手段酷烈,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只看表面了。”董叔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若只是嗜杀,王氏满门早已鸡犬不留,岂会留至今日?他杀顾岩、诛欧阳,是因其背后行刺杀之举,他占着‘理’字,更是以雷霆手段立威,震慑宵小。此乃阳谋,快刀斩乱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深冰冷,冷哼道:“而对于王氏…夺妻之恨,毁道之仇,岂是简单杀戮所能平息?赵穆此人,心思深沉如渊,他要的,从来不只是仇人的性命。”

周欣易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老师的意思是…”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方是绝户计。”董叔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那座依旧繁华的许国公府,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赵穆留着王策,留着王氏满门,不是仁慈,更非畏惧,而是要将他们当作砧板上的鱼肉,圈笼里的牲畜。”

“他在等。等冠军侯王禅归来!他要当着王禅的面,一个一个,将他至亲之人尽数诛绝!让王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族人,是如何在他面前哀嚎、死去。他要王禅在无尽的痛苦、悔恨和绝望中煎熬,最后才轮到他自身。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周欣易听得遍体生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象着那副场景,强如冠军侯王禅,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亲人惨死,却无力阻止,那确实是比死亡更残酷千百倍的折磨。

董叔智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与恐惧。

“而且,以赵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染‘滥杀’的污名。他若要王氏死,必然会让王氏死得‘光明正大’!他会找出证据,会公之于众,会让王氏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他们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届时,王禅不仅要承受亲人死绝的痛苦,还要背负着家族的污名,在天下人的唾骂中走向灭亡。”

老儒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疲惫。

“让仇人受尽世间最极致的痛苦和屈辱,再予以肉体的终结,使其永世不得超生…这才是赵穆的狠毒之处。与之相比,顾岩、欧阳淳的形神俱灭,反倒像是一种…恩赐了。”

周欣易彻底僵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他原本以为赵穆只是力量强横,行事暴戾,此刻才真正明白,在那绝对的力量之下,隐藏着何等缜密、何等酷烈的心机。对顾岩、欧阳,是霸道直接的抹杀;对王氏,则是精心编织的、缓慢凌迟的罗网。

他看向窗外那座依旧恢宏的许国公府,此刻在他眼中,那已不再是什么勋贵府邸,而是一座华丽的坟墓,里面的人,只是在等待那个注定到来的、最惨烈的终局。

“现在,你明白了吗?”董叔智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想象中拉回。

“在这扈都城,在这盘大棋上,我等…皆不过是棋子。而执棋者…”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去看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静室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周欣易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周欣易怔立原地,冷汗浸透了内衫。老师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破了他对权力争斗原本简单的认知。他原本愤懑于赵穆的跋扈,此刻却感到一种更深沉的寒意,那是对绝对力量与冷酷心智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将目光从窗外那座“华丽坟墓”般的许国公府收回,转向闭目枯坐的老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师,赵穆如此心性,如此手段…今**杀顾岩、诛欧阳,明日屠王氏满门,视朝廷重臣如草芥,恣意践踏法度。长此以往,这大宁天下…岂非要改姓赵了?我等儒门,秉持圣贤教诲,匡扶社稷,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器旁落,江山易主吗?”

他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深切忧虑,以及对儒门当下无力感的愤懑。

或是嫉妒,或是真的担心大宁江山,这位太傅弟子、儒道圣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