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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时学的武?”黎昭忍不住问。
连翘眨巴两下眼睛,求助的眼神望向谢昀:“殿下,您觉得我这样的体格子得是多久的?”说着,她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摸了摸手指的骨节,块块分明不说,肌肉也十分发达,怪不得能一手将白苏拉回来,果然是厉害。更让黎昭佩服的是,这样健全的一双手不仅会洗衣做饭,连针线活也是样样精通。
上次破掉的墨狐皮的裘衣还是连翘缝的,本来北辰宫是不缺这样一件裘衣,但难就难在这衣服是当年沈绥做的,一片心意难得,所以才要补。
连翘还在补衣服的时候,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在商讨今年的铺子收成。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今年少了许多?”这几年都是谢昀在管账,虽然算了好半天得出一个离谱的数字,但最后弯弯绕绕下来还能正确,也是稀奇,“除了长安的这几个铺子,还有郊外的庄子、徐州的一千户……”他絮絮说着,记得比黎昭自己都清楚。
脑子听得有些发晕,黎昭赶忙打断他:“停——所以最后呢,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
他摇头,道:“并不是,而是这一年来的庄子收益不约而同地减少许多,而且这些年陛下的行径……”
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但这些黎昭说不明白,也想不明白褚云朔的逻辑,他这样信佛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呢?
是另有隐情,还是单纯地自私,以为这样就能到另一个世界,于是用这样荒唐的方式在清赎自己的罪孽?
恐怕是后者!
那真是太可怕了,黎昭压根不敢细想,如果这个时候冒出来什么“得道高僧”,日后会发生什么真是显而易见了。
她的想法不无道理,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快,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人已经被褚云朔接到宫里,因为没了镇抚司的看管,整个皇宫乱作一团,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混进去,只要没闹到需要日日上朝的乾清宫,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花誉是这样,黎昭也是,正经的主子都不管了,自己巴巴地凑上去,只会落得一个惨淡的下场。
两人相见的时候,都是难为情地相视一笑,眼中的复杂情绪不言而喻。
“不知道国师近来是否有功夫,下官想去拜访一二。”花誉将头压得低低的,做足了卑微的姿态。
黎昭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借着叙旧的名义将人请进去。
或许是真的研读了谢昀的《谢氏赚钱秘籍》,关于如何做到勤俭廉政,花誉有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下官的错觉,近两年来的收成逐渐减少,拙荆前一年曾与下官商讨过,无奈下官是个不理家事的人,实在是上不了心。”说着,花誉佯装懊恼的模样,实则在觑着两人的表情。
谢昀先开口,说:“其中以徐州最甚,前些年又闹了水灾,虽说陛下已经减免了当地的赋税,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被底下人层层盘剥之后,竟还有一箱箱的银子入账,如果不是恰巧有王府的庄子,这些事儿怕都是不知道。”
不知道?花誉心中愕然,而面上却不显。果然是金尊玉贵、自小不识五谷的国师,这些事儿底下都传遍了,朝堂上谁不知道底下人贪墨,只要不是过于离谱,大部分人都选择一揭而过,毕竟重新启用一批新的人还得费不少功夫,用了也不一定顺心。
所以这些事儿他都是第一次知道?正想着,花誉的目光瞥向黎昭,或许这位秦王殿下会和自己有一些共同话题。
“**污吏,从古至今都是王朝的积病难痂,除得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在后面等着。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蟑螂早就爬满了整个屋子。”她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怕就怕在,此次的收成会算在陛下的头上。他动了雀阁不算,还要再动北辰宫。我实在不知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了。”
朝中并非全都是些狼心狗肺之人,即便在野人窝窝里,也不乏会有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的正人君子。
褚云朔的行径愈发荒唐,北辰宫屹立于长安城不倒并非是永元帝与昌敬帝之前代代皇帝的恩赐,而是曾经救万民于水火、一代又一代国师的传承。所以动了镇抚司并没有几个人在意,毕竟那些个人和百姓扯不上关系,更是众多臣子的心腹大患,而北辰宫就不同了,虽然近些年来瞧着像是没落了,可当年老国师随遇离世的时候,可是有万千百姓前来相送,更有甚者甚至在葬礼上哭晕过去。
再说了,这一代的看起来虽然有些不太靠谱,但人家也是提着刀闯进宫里,亲手杀了十一个刺客,刀剑火海里拼出来的,还是救了皇帝老子的命。这时候把人撤职,连个像样的名头都没有,是不是有些……
一时间,朝中无人应答,宫外怨声载道。
更有甚者已经喊起了:“这皇帝小子做的,还不如敬王当皇上!”
于是,被夹在火架上炙烤的人又多了一位。惊得谢昀这段时间直接告病,连上朝也不去了。
装病的不在少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些,他已经让黎昭给自己开了几副不痛不痒的方子,每日伴着蜂蜜水喝下去,看得谢煦有些心动。
“爹,我也想喝。”他砸吧两下嘴,像一只看到瓜子的仓鼠。
原本谢煦只是以为谢昀这是装装样子,没想到他这个爹却说:“元熙啊,你觉得爹还有多少年可以活?”
谢煦不知道,谢煦摇头。
“爹今年都三十岁了啊,满打满算以后还有三十年的日子可活,而你就不同了,你至少能活个六十多岁,比我多喝三十年的蜂蜜水。所以还是让爹喝吧。”谢昀说着,一口将蜂蜜水闷了。蜂蜜这东西,北辰宫不缺,秦王府也不缺,但他就是想犯个**,也不知道是学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