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褚瑶竟掉下眼泪来,声音喑哑道:“可惜这样的偏爱,从来不属于我们几个。”
剩下的话她不再说了,黎昭也差不多能摸清褚瑶的意思。即便有了各式各样的赏赐,也抵不过一个王位来的贵重。
再尊贵的公主,也不如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因为怕沈家一脉从此没落,所以才给她封了王?
黎昭想起沈绥为自己求来的圣旨,是一道真正的保命符,上面写着除谋反外,其余罪过皆可赦免,即便真的是谋反,也是贬为庶人,不殃及家人。
真是煞费苦心的一道圣旨。
沈绥已经在自己的最大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结果……黎昭忽然有些想哭,半路出家的父母也能对自己这么好,那为什么自己在现代的父母却能狠心抛弃自己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答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敏感,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开始哭了。
也许这不是一件小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最后该怎么决断,就不是我能劝得了的。”褚瑶起身,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送给连翘,“我看连翘也是大姑娘了,本想着送你些东西来着,但出门太急给忘了,就先送你这个吧。”
是一柄簪花的白玉簪子,看料子,是上好的和田玉,颜色清亮,透着十足的油润。
“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
褚瑶亲手为她戴在发髻上,劝道:“好歹也是王爷身边的人,好好打扮别给主子丢脸,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能落脚的地方了。她满意地点点头,道:“王爷把你养的很好啊。”
又摘了手上的玉钏,送给她:“这些我拿着也没什么用,都给你吧。”
褚云朔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生母叶贵妃封为太后,还有这位关系亲近的妹妹端慧公主封为端慧长公主。没有追封嫡母的原因则是永元帝早早拟好了圣旨,关乎沈绥的事情,根本轮不到其他人插手。
听起来真的很不公平,其他人在永元帝的眼里似乎只是用来生育皇嗣的工具,不知道后世会如何说起这段故事。
慈宁宫内,闭眼假寐的叶元容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瞳望着窗户外,那里有飞鸟与白云,唯独不见圆胖胖的太阳。
“近来天气越发冷了,对了,如今陛下在做什么?”
“回娘**话,陛下如今在礼佛?”
叶元容蓦地瞪大双眼,问:“叶将军刚没了,他不去葬礼上守着,还在礼佛?”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最后点头。
“……”沉默,还是一无尽头的沉默,叶元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从那次生病开始,这个新帝就已经变了一个人,每天念叨着要回家,可这里不就是他的家吗?
他还想去哪里?
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黎昭,她实在是好奇,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能让褚云朔变成这种模样,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本人能回答他了。
“皇姐也对我的过去好奇?”御书房内,褚云朔连头都没抬,两只眼睛盯着面前的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没答话,只听褚云朔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去过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你会信吗?”
很好很好的地方?
有多好?
他絮絮说着:“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几近濒死。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灵魂去了远方,一个远的像世界的另一端的地方。那里没有灾难、痛苦、压迫,有的只是欢乐与自由。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快乐,我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持续很久,可是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自己又在皇宫里了。”
“我太想回到那个世界了,哪怕只是我的梦,所以我拜神求佛,只求有一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自由的。”他说着,眼眸里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可我的愿望就像是沉在大海里的石头,连个响都听不见。我不想当皇帝,我也不想拥有这些,天底下的百姓于我来说,也不过是须臾之间,我不想要他们……”
真是自私!
黎昭突然间很想弄死他。
为了他自己,难道就要舍弃天底下这么多人?
简直荒谬!
但褚云朔接下来的话更让人生气:“皇姐,我不想要这个皇位了,你来当这个皇帝好不好?我去的那个世界,女子也是能当皇帝的。”
疯了,一个个的都疯了!
是她自己不想当这个皇帝的吗?
是这个世道不让的啊!
更何况黎昭心里明白,如果这个皇位一定要传下去,那新帝绝对会是褚云霄。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太子说的什么胡话,这些臣都当没听见。”她皮笑肉不笑说着,“这些话儿讲出去,恐怕连百姓的饭后谈资都轮不上吧。”
没有人会信某个人灵魂出窍,去了另一个世界后又回来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如今的皇帝。
控制一个人的方式很简单,首先先进入他的心里,再慢慢地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这样就能干脆利落地将这个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黎昭是这样想的,最后也这样做了。褚云朔没培养出来的班底,她给褚云霄准备了一套,虽然算不上绝佳,但也不至于到最后孤立无援。
昨晚这一切之后,她忽然长叹一口气,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样做和谋反的敬王有什么区别呢?
答案是没有区别。如果硬要扯开一个口子,那就是如今的她还能称得上一句忠心。
除此之外和谋反并无分别。
“在做什么?”下朝后的谢昀蓦地探过头来,惊到正在习字的两人,“看的是……《孟子》?”
说完,他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褚云霄,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屁孩,问:“你都学到这儿了?”
“怎么可能?”褚云霄叹了口气,满眼的失落与痛苦,“都是阿姐让我学的,可我明明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学得会嘛,她这不是在揠苗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