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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戏班子是无辜的?”黎昭问了又问:“北镇抚司真的一点都没找到?”
副总管咽了咽口水,再次重复:“真的一点都没找到,所以属下合理怀疑,这只是戏班主为了脱罪而找出的借口。”
但问题是,又没有证据证明戏班主在说谎,所以陷入一个难以言说的局面里。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再查啊。”她说,“难道还要北辰宫来查案吗?”
这不是胡扯呢,天子的私人神算子,干些查案的事情,丢的可是永元帝的脸。
但有一点事可以明说的,北辰宫是不能干查案的活计,偶尔打个辅助还是无伤大雅。
“既然这里找不到什么,那不如往长安城的最东边瞧瞧,毕竟黑龙去了东边不是?”黎昭句句斟酌,反正她只需要传个楚辰的话而已,只要镇抚司照做,应该是能找到些东西。
楚辰是这样说的,当然,北镇抚司也是这样做的,并且还寻找到一些意外之喜。
比如,许久不见的褚云霁。
“很好奇?”
书房内,谢昀微微抬眼,水润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正在学绣花的黎昭。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毫无头绪,各方面都是。
“有一点。”
各方面都是,比如这一根针该下在哪里,又或者是褚云霁为什么会出现在敬王府之外的地方。
难道真如长安城众人所说的——真龙天子?
“他的孩子刚出世不过两个月,这个时候也称不上多忙。”谢昀自顾自说着,眼神无意间落在她的肚子上。
那他什么时候也会有个孩子呢?
或许是假孕的次数多了,黎昭反倒对这些事不怎么上心,只一心沉迷在自己的艺术里。
无他,只是太无聊了。
没有手机、没有WiFi,枯燥到只剩下权术与斗争的时代,连一点真心都显得弥足可贵。
于是借着这个时候,她学会了绣花与书画,虽然都是烂的一塌糊涂,但也算得上登上台面。
至少骗一骗外行人还是容易的。
即便这些在白翡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
“应该是最近太安静了吧。”她说着,一根针顺利地插在布匹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从容,又穿走了。
安静?
这个时候还能安静下来吗?
其实黎昭自己心里也没底,或许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话,有的时候也期盼着成为真实,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或许吧。”谢昀也开始敷衍起来,两条直愣愣的眼皮子黏在面前的书本上,可眼球却望着她。
隔着一条深红色的地毯,一盆郁郁葱葱、长势良好的兰花,熟悉的目光、眼神默契地搅和在一起。
“看什么看,看你的书去。”她说,语气有些娇嗔,听起来像是猫叫。
大约猫的叫声没有这样冲天,就在谢昀屡教不改的时候,黎昭一巴掌将他按在书本上,边说边用力:“都说了多少遍,不要这样看我。”
或许是天下情侣的通病,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也可能是一些奇怪的行为,诡异地变成火药桶,一点就着。
所以,直到自己快被拍进去身临其境这本如蜜糖粘稠的酸牙故事的时候,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她。
自然不会注意到绣棚上多了的一根针。
“乱针绣是这样的。”连翘亲自示范,恨不得自己上手,“殿下您瞧,这一针下在这里,是不是和谐许多?”
黎昭懵懵地点头,又摇头,半天也没看出哪里和谐了。
“那么再下一针,就在这儿。”连翘仍然不死心,试图能教会这个笨笨的徒弟,“这样看,是不是就好看了?”
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点头又摇头,像一只不知所措的鸵鸟,蠢蠢地将头插在地里。
“殿下,”连翘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劝谏之言:“要不咱还是别学了,您真的不是这一块料。”
就像她自己不是学医的那块料,两个人都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一门心思闯进别的门里是做什么?
难为自己吗?
犯了天条吗这是,竟然要这般难为自己。
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那个字,听起来像是骂人。
但黎昭几乎第一时间明白连翘的意思,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笨?”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您这样难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瞧着怪可怜人的。”
连翘一脸诚恳,眼神无意间落在桌角的医书上,上面捻着一根干掉的金银花,是昨天刚摘的,就这一根长得漂亮,所以准备晒干做书签。
看样子,今天就应该成了。
“难道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分?”黎昭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来原身的生母——皇后沈绥,曾经是歌女出身,那自己应该也会歌舞吧。
很快,沉重的事实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噼里啪啦地落在自己脸上。
此时此刻的黎昭也终于意识到,也许是时候该放过自己了。
“还在纠结什么吗?”在门外张望半天的谢昀踏进门来,眼里带着困惑,拿起绣棚上新的绣品,违心夸奖:“这野鸭子绣的不错啊,栩栩如生的。”
连翘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他一眼,心想:也许这是两只鸳鸯。
“这两个蚊子也挺活泼,围着鸭子嗡嗡响,看起来……也算一片生机勃勃。”
那是蜻蜓点水!
“连翘,快把他赶出去!”黎昭催促道,“这人说话太不讲情面,你快赶出去!”
两人好话说了半天,这才松口把人留下。
黎昭这才想起,当年褚云霁的确说过一句话,说谢昀这人稀奇古怪,除了一张嘴不饶人一点,其余的还算好的。
如今这张嘴的威力,她是见识过了。
今后也是一点都不想见识!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黎昭回头,看着桌角一脸忐忑的谢昀。
对方抬眼,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啊。就是云霁兄他……他好像出了点事。”
出事,会是什么事,难不成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