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侍立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就在踏出大门门槛的瞬间,小太监目光飞快地扫过廊下侍立的一名宫女。
那宫女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手指在袖下比划了一个手势。
寝殿内,苏暮扬迅速将一封密封好的信笺、以及从暗格中取出的几个颜色各异、贴着标签的小瓷瓶塞到周崇手中。
他神情凝重,尤其指着其中两个瓶子强调:
“这瓶白色的是‘蚀心腐骨瘴’的解药,墨绿的是‘千虫疫’的解药,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镇南关,交给我妹子。”
他妹子自然是福安郡主。
周崇点头。
苏暮扬又道:“还有这封信里的消息,十万火急——南诏飞鹰骑统帅高峰,亲率三万精锐,正绕过我军正面防线,沿西南一条废弃多年的隐秘山道急速北上,目标直指荆州。此消息必须即刻送回去。”
周崇将信件和解药紧紧贴身藏好,神色肃穆地躬身:“奴才省得,定不辱命!”
他屏息凝神,如同蛰伏的猎豹,静静等待着外面那场预定的混乱信号。
约莫过了一刻钟,殿外死寂的空气骤然被打破。
尖锐的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瞬间鼎沸起来:
“走水啦!快来人啊!偏殿……偏殿走水啦!”
“救火!快提水!”
“……”
喧嚣声中,隐隐可见窗外映照出跳跃的火光,浓烟也开始弥漫。
周崇同苏暮扬点了点头,身形矫健地从窗户口翻了出去。
落地后毫不停留,朝着御花园西南角的方向疾行而去。
……
翌日。
正在指挥大军猛攻南诏澜沧江沿线城池的晏时叙,以及留守镇南关的温执言,几乎同时收到了关于南诏三万飞鹰骑正秘密北上偷袭荆州的消息!
荆州乃大晏南征大军粮草转运的唯一中枢,一旦有失,前线几十万大军将断了军粮。
温执言接到密报的瞬间,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惊慌,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快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荆州外围一处形如鹰喙、两侧峭壁陡立的险峻峡谷——“落鹰涧”。
同时,远在澜沧江前线大营的晏时叙,刚刚看完手中那份由信鸽加急送来的密报。
他深邃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也落在了帅帐内沙盘上那处醒目的“落鹰涧”标记上。
“陈震!”晏时叙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末将在!”身材魁梧、身披玄甲的陈震应声出列。
“命你亲率一万‘玄甲重骑’,携带强弓劲弩、火油滚木,即刻出发,星夜兼程,务必赶在南诏飞鹰骑之前,抵达落鹰涧,协助温郡马灭飞鹰骑。”
“此战,全歼来犯之敌,一个不留。”
“末将领命!”陈震声如洪钟,抱拳一礼,转身掀开帐帘,大步流星地出去点兵了。
待帐内只剩下自己,晏时叙这才从怀中掏出另一封明显厚实许多的信封。
展开信纸,上面是苏暮扬那熟悉的、带着几分不羁的字迹。
他详细汇报了南诏皇宫内的情况以及毁坏万毒血池和毒瘴山的计划。
然而,当晏时叙的目光扫到信纸末尾那两段话时,俊朗的面孔瞬间黑如锅底:
——
老叙,看在本公子这次深入虎穴、立下泼天大功的份上,把你一个儿子过继给我,不过分吧?
这样,我就不用成婚了!等老子百年之后,苏家所有的金山银山、田产铺子,那可都是‘我们’儿子的!这买卖,你稳赚不赔啊!
——
晏时叙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嫌弃的将那厚厚一沓信纸连同信封,一股脑儿全塞进了火盆里。
火苗“呼”地窜起,瞬间将那份“大逆不道”的请求吞没。
而关于蚀心腐骨瘴和千虫疫的解药,是在三日后送达镇南关的。
此时,温执言已亲率三万精兵奔赴落鹰涧设伏。
镇南关内主事的,是被温执言紧急调来的荆州刺史安道合。
安道合在荆州为官十几载,深谙守城之道,曾率军民死守城池,意志坚韧。
温执言深知落鹰涧设伏把握极大,调安道合来此,更多是出于对后路万无一失的考量。
万一飞鹰骑有漏网之鱼或另有奇兵,安道合便是镇南关最后的定海神针。
当周崇派来的暗探风尘仆仆、亲自将解药送到镇南关时。
他片刻未歇,第一时间便求见福安郡主。
南宫紫云此时正在罗云梡的营房内,忧心忡忡地再次为他检查身体。
三日之期已满,云栀虽施针引出了他体内的毒血,可罗云梡却依然沉睡不醒。
听到有人求见,南宫紫云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丈夫临行前的叮嘱。
这两日内,会有人送来关键解药。
若罗云梡届时仍未苏醒,可喂他一颗蚀心腐骨瘴的解药再试试。
同时,务必尽快研究出千虫疫解药的配方,火速送往疫区。
送药之人比预计早到,南宫紫云立刻提起裙摆,匆匆赶去相见。
然而,就在南宫紫云离开后不久,罗云梡的房门前悄然出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立刻恭敬地行礼:“云姑娘。”
现在镇南关所有将士都知道,这位姓云的姑娘医术极高,甚至比福安郡主姑侄更擅长解南诏的毒。
罗将军能不能醒来,关键在她。
所以,大家都很尊重这位云姑娘。
云栀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三日之期已到,罗将军还未醒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再进去为他诊视一番,看看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士兵不疑有他,立刻将房门打开:“云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