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宁宁还有些担心儿子,不曾想出来时,看见小家伙坐在一群叔叔阿姨中间。
一边接受投喂,一边说单口相声,败坏他老师的风评。
“报纸上你们见我老师很严肃吧?”
众人用力点头。
“嗨!那是你们没见过他真人,诸位猜猜怎么着?他面相严肃鬼见愁,两只眼睛火如炬。根据你端枪的姿势,扫一眼就能断定能打出几环……”
姜宁宁快步上前把小团子揣进怀里,打断他的话,问:“崽崽,你吃了这么多零食,跟叔叔阿姨道谢了没有?”
满满眨巴着眼睛,笑出小米牙:“说啦!妈妈我给你留了一个萝卜饼,可好吃了。”
这种饼子全名叫金钱萝卜饼,稀水油面卷着萝卜丝虾米馅煎制,酥皮鲜香,色泽金黄形如金钱。
这是南通传过来的一种家常美食。
除了萝卜饼,其他好吃的东西满满各留了一份给妈妈,按照好吃顺序先后推荐。
小团子的偏爱,永远只给妈妈一个人。
现场的女同志们望着如此贴心的崽崽,萌得心肝颤,别提有多么羡慕了。
等母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结束早饭,外边大雨也停了。
天空逐渐放晴。
听闻老公安要下乡去勘查案发现场,姜宁宁怀中的小团子眼睛亮得惊人。
他轻扯衣角,说道:“妈妈,马族长这一死,要是不查清楚具体死因。村民们在惶恐下,肯定会更加抵抗我们宣传部的一切活动。”
“不行。”姜宁宁冷酷拒绝。
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山路泥泞,案发现场肯定不好走。而且如果是他杀,凶手在逃,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会让儿子涉险。
满满失望地叹口气,乖乖地待在怀里没闹。
姜宁宁摸了摸他的脑袋,唇角扬起来:“妈妈有安排。”
满满惊喜抬头,开始期待起来。
到了下午。
杨超英一身狼狈地从乡下回来。
马头崖大队流言纷纷,声称马族长之死是他们搞的鬼,族老们挑唆村民抵抗宣传活动。
这回族老学聪明了,直接泼粪。
只要没底线,县里干部便奈何不了他们。
听说此事以后,小团子目瞪口呆:“他们喜好居然跟奶奶一样,会不会奶奶就是从这个村子出去的?”
小团子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用力一击手掌。
“妈妈,完蛋啦!”
“嗯?”
姜宁宁满头雾水,跟不上儿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只见小团子急得来回转,“要是爸爸老了以后,也觉醒马家血脉咋办?”
话音刚落下,视线里便出现一双军靴。
满满顺着那人修长的腿往上望呀望,直到脑袋高高仰起来,才看见了黑蛋爸爸那张黑沉的脸。
“爸爸!”
小团子惊喜出声,飞奔冲上去。
尴尬?
根本不存在!
霍东临下意识伸出手,稳稳接住崽崽。
小团子顺势揽住他脖颈。
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分明就是在说:哎呀,我亲了你,就不能生气了哦。
霍东临:“……”
儿子鬼精鬼精的,狠狠拿捏住人心,根本生不起气来。
他抱着崽崽走进宿舍,黑眸瞬间攫住了妻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没受外伤才暗自输了一口气。
“你来啦?”姜宁宁红唇扬起来,伸出手去。
“嗯,我来了。”霍东临回握上去。
夫妻俩对视,含情脉脉。
听到消息以后,他立马开车赶过来,开了一天一夜没合眼。而她,也笃信他一定会来。
他,是她最大的底牌。
这也是独属于夫妻二人的默契。
满满一会儿看爸爸,一会儿又看向温柔的妈妈,小小的脑袋恍然大悟:“妈妈,你留有的后招该不会是爸爸吧?”
姜宁宁眨了下眼睫:“对呀!要是爸爸答应,你还可以去现场参与调查。”
父子之间相处,不能总是互怼。
适当也需要让霍东临感受下儿子的讨好、崇拜和依赖。
为了避免小团子害羞,姜宁宁特意拿起两个军用水壶进厨房,烧点红糖姜茶给父子俩带在路上喝。
果然她刚走,外边就响起了满满夹着嗓子,甜腻腻讨好霍东临的声音。
比如什么——“爸爸你路上辛苦啦,坐下来我给你捏捏肩膀。”
“哇!爸爸你的肱二头肌真健壮。”
彩虹屁更是不间断:“爸爸,你真是黑得太好了。这份黑,是太阳给你挂的勋功章……”
在儿子的吹捧之中,霍东临全身毛孔舒展。
只要臭小子真心实意讨好一个人,绝对能哄得对方乖乖把心窝子掏出来奉上。
故意吊了小家伙一会儿,直到姜宁宁煮好姜茶出来,才松口道:“行吧,但是你要乖乖听话,不许乱跑。”
满满挺起胸膛,敬礼。
小奶音清脆:“保证听从霍团长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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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姜宁宁从不为难自己,给自己多找活干。
父子俩去查案以后,她去县里宣传部指导工作,一边利用空余时间抓紧复习。
好几次杨超英下乡回来,都看到姜宁宁坐在桌前,饿了就啃包子馒头,渴了喝水。
除非必要的事情,否则不轻易离开桌子。
这股艰苦奋斗的精神感染其他人,大家伙干劲十足,丝毫没有任何怨言。
马头崖大队有霍东临压着,族老们跟哑火的炮仗一般,连个火星子都没敢冒出来。
宣传部重点以该大队为解放阿乐的典型,天天下乡做宣传,讲解法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初冬那天,舞台搭建好了,文工团第一场公演便定在了马头崖大队所在的鳌山公社。
县里边直接派发文件,要求下辖村民强制性下午都要去看。
这阵子,马头崖大队的族老们过得无比憋屈。
“大叔公,村里娘们这些日子心思太活络了,前天柱子婆娘不做饭,衣服也不洗,整天就捧着一本宣传册子看。再这样下去,小娘们不得反了天?”
“对啊,典出去的媳妇都退回来了。童养媳也明令禁止,不给弄。”
“我们每年花了那么多钱,才给娃娃改了年龄嫁出去,登记结婚。现在按照年龄不等统统补交罚款,年龄太小的,家里老爷们还被抓走了,天天在十里八乡游街,丢死个人。”
族老们吧嗒吧嗒抽着烟,眉头褶子能夹死苍蝇。
不服从还能怎么办?
那位霍团长带着一支部队,天天在周边搞实习演练,**实弹,哪个敢不听话?
有受不了如今这种窝囊气的族人,咬紧后槽牙恨恨说道:“族老,日子没办法过下去了,要不听那个人的?”
“正好下午所有人都在公社看戏,一不做二不休,一锅端了。”
有族老保持理智:“不行,那不成叛国了吗?咱们可不能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
那族人坐在角落,一张脸藏在阴影里。
陈大哥说的对,这就是群贪生怕死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