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我的职业面板没有上限 第六百二十章 肿瘤

清晨,中央之地的晨雾还未散尽。

罗恩站在庄园入口,看着远处天际那抹渐亮的曙光,心中默默梳理着接下来的行程。

“乐园”,那个连荒诞之王都称之为“精神肿瘤”的地方,终于要向他敞开大门了。

引擎的轻鸣声从雾气中传来。

一架银灰色的私人飞行器缓缓降落,悬浮引擎的魔力波纹在空气中荡开涟漪,吹散了脚边的薄雾。

舱门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中走出。

“早上好,罗恩副教授。”

塞西莉娅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如同礼仪教材。

可那双琥珀色眸子中的狡黠,却透露出主人此刻并不那么“端庄”的心情。

罗恩打量着眼前的女仆。

依然是那身黑白相间的标准**,依然是那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

可整个人的气质.确实和二十多年前在流沙之地时截然不同了。

那时的塞西莉娅,像一把锋利却锈蚀的剑,混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她会挑剔每一个细节,会对任何不完美的事物嗤之以鼻,甚至轰杀让她难以忍受的目标。

把自己封闭在“镜馆”那个绝对掌控的领域内,一待就是几十年不见天日。

可现在.

“伊芙殿下是这么对我说的~”

塞西莉娅眨了眨眼,故意用一种拉长音调、带着慵懒和骄矜的腔调模仿道:

“‘塞西莉娅,你要好好陪导师去一趟乐园。

记住,要随时报告他的状况,不许让他受伤,更不许让那些疯子污染了他的精神!’”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伊芙说话时那种微微抬起下巴的姿态都模仿了出来。

罗恩忍不住失笑:“她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

塞西莉娅立刻恢复了正常语调,露出促狭的笑:

“原话其实更严肃,大概是‘务必确保导师的安全,乐园内的情况复杂,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之类的。”

“不过嘛”

她歪了歪头:

“我觉得我的翻译更传神一些。

至少把殿下那种‘明明很担心却非要装作只是公事公办’的小心思表现出来了。”

罗恩摇头失笑,迈步走向飞行器。

塞西莉娅跟在他身后,继续用轻快的语调说道:

“其实我也进不去‘乐园’,这个嘱咐您听听就可以了。

对了,殿下现在还在王冠氏族的祖地,说是有些‘仪式’必须完成。”

“月曜级的突破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就是时间问题。”

“但她现在最头疼的,是那些学派联盟的长老们非要她先完成一堆繁文缛节。

什么‘血脉纯净度认证’‘荒诞权柄共鸣测试’‘继承人正式宣誓仪式’.”

塞西莉娅翻了个白眼:

“反正就是一大堆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就是老古董们用来拖延时间、刷存在感的破规矩。”

罗恩在舱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所以她没法来?”

“嗯。”

塞西莉娅点头,表情变得认真了些:

“而且以殿下目前的实力,去‘乐园’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里关押的都是黯日级和以上的囚犯,月曜级去了.”

她摇摇头:

“恕我直言,大概只会成为累赘。”

“或者更糟,成为那些疯子们眼中的‘玩具’。”

这番话虽然直白,却是事实。

罗恩点点头不再多问,登上了飞行器。

舱内的装饰简约而精致。

柔软的真皮座椅,淡紫色的魔力照明,还有一个小巧的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和点心。

“请坐。”

塞西莉娅示意罗恩就座,自己则熟练地走到驾驶位:

“从这里到您要去的地方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航程,我准备了一些茶点,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飞行器平稳启动,开始向着目的地前进。

罗恩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口:

“你的魔力压缩度到九倍了?”

“是的。”

塞西莉娅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带着几分自豪:

“多亏了殿下的资源支持,最近进展还算顺利。”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十年左右我应该能够冲击黯日级。”

罗恩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是挂壁,突破时间不能作为参考。

十几年时间从接近八倍到九倍,这个速度其实并不慢。

要知道,魔力压缩每提升一倍,难度都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能在这些年完成这个跨越,说明塞西莉娅不仅天赋出众,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向。

“那看来当初在流沙之地的那场‘失败’,对你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罗恩平静地说。

塞西莉娅的手在操纵杆上微微一顿。

过了一会儿,银发女仆才轻笑出声:

“确实。”

“虽然当时在‘元素之夜’的彻底失败,我的‘完美主义’被砸得粉碎”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

“在那之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都不符合我的标准。”

“每一个细节都有瑕疵,每一件事物都不够完美。”

“所以我把自己关在‘镜馆’里,试图创造一个只有‘完美映像’的世界。”

“一关就是几十年。”

“可结果呢?我变得越来越狭隘,越来越偏执,直到连自己都快要忘记.”

她开启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慢慢转过身:

“忘记‘完美’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飞行器穿过一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进银发女仆的脸上,光斑在其脸颊上跳跃起来:

“现在的我,依然追求完美。”

“只是我明白了真正的完美从来就不是‘没有瑕疵’,反倒是‘接纳不完美’。”

“就像这个世界,它混乱、荒诞、充满矛盾.”

“可正因如此,它才如此.生动。”

罗恩听着这番感悟,心中微微点头。

塞西莉娅确实成长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镜子后面挑剔世界的“完美主义者”。

如今的她,更像是一个真正走出象牙塔、开始拥抱现实复杂性的修行者。

“对了。”

塞西莉娅突然想起什么:

“殿下还有句话让我转达给您。”

“她说等我突破黯日级之后,如果您已经开始在‘乱血世界’建立据点.”

“希望我也能过去帮忙。”

罗恩挑了挑眉:“你自己怎么想?”

“我?”

塞西莉娅歪着头想了想:

“说实话,我挺好奇的。”

“一个被‘鲜血之王’统治的世界,血族十三氏族的混战,还有那些关于‘血脉权柄’的传说”

“听说那里的‘贵族’们都住在血族风格的城堡里,以血液为食,还能变成蝙蝠”

“听起来很像某些古老童话里的怪物故事,可又确确实实存在于现实之中。”

她回头看向罗恩,瞳孔中满是期待:

“而且跟着您这样的‘怪物级’强者做事,应该比窝在氏族当‘花瓶长老’要刺激得多。

我一直想看看当我的‘镜面’遇上那些‘血法术’时,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俏皮:

“到时候我可就是要在您手下做事了,还请看在咱们曾经在流沙之地‘共患难’的情面上.”

“对我的待遇好一点?”

她说着,还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可怜语气补充道:

“什么‘每天加班到深夜’啦,‘工资只发一半’啦,‘动不动就扣绩效’啦这种黑心老板的行为,您可千万别学啊~”

罗恩失笑:“你觉得我会亏待自己人?”

“那倒不会。”

塞西莉娅笑着说:

“只是想提前讨个口头承诺而已。”

“毕竟殿下说了,您这个人虽然温和,可一旦认真起来,工作强度能把人逼到怀疑人生.”

“我可不想十年后刚突破黯日级,就被您安排去天天加班。”

罗恩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

“放心,我会给你正常的待遇。而且”

他的语气变得认真:

“如果你真的能突破黯日级,到时候来乱血世界,我需要的也绝不只是‘打工者’。我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合作者’。”

“那个世界的水很深,塞西莉娅,深到连我现在都只是刚刚摸到边缘。”

这番话让女仆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我会努力的。”

飞行器平稳地穿越云层,向着曙光港的方向前进。

约莫半小时后。

“罗恩副教授,快到了。”

塞西莉娅的声音将罗恩从冥想状态中唤醒。

他睁开眼睛,看向舷窗外。

曙光港那熟悉的天际线已经映入眼帘。

高耸的巫师塔、错落有致的浮空建筑、还有那条如同银色丝带般缠绕城市的环形轨道交通系统.

这座巫师文明最繁华的商业港口,在晨光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辉。

飞行器开始缓缓下降。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片熟悉的街区——曙光港最繁华的商业区。

罗恩透过舷窗向外望去。

街道上依然人声鼎沸。

绿皮地精高举着会自动变色的水晶球,用尖细的嗓音宣传着所谓的“预言功能”;

半兽人铁匠在露天摊位上展示着还冒着热气的武器,锤击声如雷鸣般响彻街道;

穿着华丽长袍的半精灵商人优雅地介绍着“来自月井深处的纯净月露”;

矮人工匠则在角落里大声吆喝,说自己的炼金护符“保你平安一辈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二十年前一样热闹、喧嚣、充满了生机。

可当罗恩的目光落在那栋夹在材料商铺和炼金工坊之间的三层小楼时

他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然而然”地滑过那个区域。

那些商贩会叫卖到小楼门前三米处,然后莫名其妙地转身走向别处;

行人会径直朝着小楼走去,可在即将撞上大门时突然诡异地绕开,仿佛那里根本不存在;

就连那些飞在空中的信使鸟,也会在接近小楼时改变航线,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温柔地“推”向了别处.

三重认知屏障。

“存在遗忘”、“记忆模糊”、“认知排斥”。

罗恩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层层迭迭的法术纹路,如同无形的蛛网般笼罩着整栋建筑。

这是荒诞之王的手笔,也是这个传送入口得以在闹市中隐藏数千年而不被发现的原因。

飞行器在小楼附近的一片空地降落。

舱门打开,罗恩和塞西莉娅先后走出。

“克洛依讲师应该已经到了。”

塞西莉娅看了眼通讯水晶:

“卡罗琳十分钟前发来消息,说已经把她送到门口。”

罗恩点点头,迈步向着小楼走去。

果然,在那扇贴着褪色告示的木门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静静站立。

盲眼女巫今天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占星长袍。

那双被黑丝绸遮盖的眼眸,此刻“望”向罗恩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可她的“注视”却精准得可怕,仿佛能够穿透肉体直接看到灵魂。

“早上好,罗恩副教授。”

克洛依微微欠身:

“抱歉让您久等了。”

“我才刚到。”

罗恩走上前:

“准备好了?”

克洛依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

“是的,那位‘王’说,我必须去那里。”

“祂说我看到了太多的‘可能性’,以至于无法构筑‘唯一’的自我。”

“我需要去‘乐园’,那个只剩下‘破碎的唯一性’的地方”

她的声音有些飘渺:

“去捡拾一面属于我的镜子。”

罗恩听到这番话,心中明悟。

虚骸的本质,是“自我认知”的具现化。

它需要足够清晰、足够坚定、足够“唯一”的核心理念作为支撑。

可克洛依作为顶尖的占星者,她的能力恰恰是“观测可能性”。

她能看到无数条命运分支,能预知无数种未来走向。

这种能力让她成为了强大的预言家,可也成为了她构筑虚骸时最大的障碍。

因为当你能够同时看到“一万种可能的自己”时

你还能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吗?

“‘可能性’的观测者,必须去直面‘可能性’的坟墓。”

罗恩说出自己的判断:

“只有在那个只剩下‘破碎唯一性’的地方,可能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唯一’之道。”

“‘乐园’里的囚犯,都是被某种偏执的‘唯一性’所吞噬的疯子。”

“他们的‘可能性’全部死去,只剩下最极端、最纯粹、也最扭曲的‘唯一’。”

“而你”

他看向克洛依:

“需要从这些‘破碎的唯一性’中,拼凑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面‘镜子’。”

“不是模仿他们,某种程度上是‘理解’他们为何会走向这条不归路。”

“然后从中找到,你自己的‘锚点’。”

克洛依的露出苦涩的笑:

“说得轻巧。”

“可那些囚犯的疯狂,据说能够直接撕碎未经保护的精神。”

“在未来的无数分支中,我看到了一千种死法,三百种疯狂,还有七十二种.嗯,难以描述的‘蜕变’。”

“可唯独有一条路,通向的是‘空白’。”

她抬起手,苍白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像在拨动看不见的丝线:

“那条路的尽头,命运之线断裂了。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感知不到任何可能性.”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

“自己如同站在世界的尽头,前方是纯粹的‘不存在’。”

“可奇怪的是,我的直觉在尖叫着让我选择那条路。”

“就好像”

克洛依转“向”塞西莉娅:

“就好像只有走进‘空白’,我才能真正‘看见’。”

这番话让塞西莉娅感到一阵寒意。

只有罗恩淡淡回应:

“那就跟着直觉走吧,有时候,预言的意义恰恰在于‘看不见’的那部分。”

克洛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

“您说得对。”

就在这时,另一位女仆卡罗琳也走了过来。

几人互相点头致意,简单寒暄了几句。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塞西莉娅看向那扇木门,眼中满是忌惮:

“说实话,这个地方.让我非常不舒服。”

“就算隔着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门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卡罗琳也点头:

“我也是,总觉得如果盯着那扇门太久,就会被什么东西‘拖’进去。”

罗恩理解她们的感受。

作为月曜级的巫师,她们的感知已经足够敏锐,能够模糊地察觉到”那种扭曲的精神辐射。

虽然隔着三重认知屏障,依然能够让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等我们出来时,给你们发讯息。”

罗恩说道。

两位女仆点头,转身离开。

只剩下罗恩和克洛依,站在那扇贴着“内有恶犬,请勿靠近”告示的木门前。

罗恩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

下一秒,一股庞大的威压从建筑内部传来。

依然是那种超越理解的“观察”感,如同被某个远古巨兽缓缓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了这两只渺小的虫子。

克洛依的身体有些僵硬。

她能“看到”,无数条命运线在这一瞬间剧烈震颤,然后.同时断裂!

“这是.”

她的声音颤抖:

“‘不可观测之地’!”

“我的占星术在这扇门后.完全失效了!”

罗恩侧过脸,看向她:

“还要进去吗?”

克洛依咬紧嘴唇,片刻后,用力点头:

“要。”

“好。”

罗恩推开了门。

温暖的黄色灯光洋洋洒洒。

暖色的木桌椅排列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研磨咖啡豆的浓郁香气。

角落里的留声机正播放着舒缓的乐曲。

一切都是如此温馨惬意,如此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的每一个脑袋都是颠倒着长的。

克洛依刚踏入咖啡厅,脸色就变得煞白。

她虽然看不见,可她的魔力感知却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那些坐在桌旁的客人,他们的脖子以违背生理学的角度扭转,让面容朝向地面,后脑勺朝天;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咖啡杯,液体竟然向上流淌,违背了最基本的引力法则;

就连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的“上下左右”概念,都在这个空间中变得混乱不堪.

“呕……”

克洛依捂住嘴,强忍着涌上喉头的呕吐感。

她感觉自己的平衡感被彻底摧毁,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别用魔力感知。”

罗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

“这里的‘荒诞’规则,会扭曲你的感知方式。”

“你越是试图‘理解’它,就越会被它拖入混乱。”

他伸手按在克洛依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魔力流入她体内:

“收起你的占星术,收起你的魔力感知,甚至收起你的‘逻辑’。”

“在这里,你只需要‘接受’。”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想‘这不合理’,只需要告诉自己……”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

克洛依努力按照罗恩的指示,一点点收敛自己的感知触角。

当她不再试图“理解”周围的一切,只是单纯地“接受”时。

奇迹般的,那种剧烈的眩晕感开始减弱。

虽然依然不适,可至少.不会再想吐了。

“你们来了!”

一个头朝下的服务员热情地飘过来。

他的脖子扭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稀客啊!好久没有客人了!”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我们今天的特色是‘忧郁的咖啡’和‘兴奋的茶’!”

罗恩礼貌地摇头:

“我们是来见‘向日葵先生’的。”

“哦——!”

服务员恍然大悟般拍手:

“那请往这边走!”

他指向墙上那幅熟悉的向日葵油画。

可就在罗恩准备带着克洛依过去时,咖啡厅角落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罗恩和克洛依同时转头。

只见角落的一张小桌旁,坐着一个他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的人。

那是一位老者。

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可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他是整个咖啡厅中,唯一一个脑袋长得“正常”的人。

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姿态笔直,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茶杯。

杯中的茶水.在逆时针旋转,沿着“不可能”的轨迹流动,如同一个微缩的漩涡。

“迪亚兹先生。”

罗恩认出了对方。

伊芙的曾祖兼护卫,黯日级巅峰的老巫师。

老人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

“你们来了,很好,时间刚刚好。”

他看向墙上的某个时钟,那个时钟的指针也在逆时针转动:

“再晚一点,‘向日葵先生’就要睡觉了。”

“它最近脾气不太好。”

“如果被吵醒”

迪亚兹若有所指的说道:

“后果会很麻烦。”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荒诞”的景象,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就仿佛那些颠倒的脑袋、逆流的液体、扭曲的空间

在他眼中,都只是“背景板”而已。

迪亚兹带着两人,径直来到那幅向日葵油画前。

那些颠倒的客人们纷纷“侧目”,以一种脖子扭成麻花的姿势。

他们的“注视”中带着好奇、畏惧,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期待?

来到画前,依然是那片金黄花田。

可罗恩敏锐地注意到:向日葵们的姿态,与二十多年前不太一样了。

它们不再统一地朝向“太阳”,转而开始各自朝向不同方向。

就像一群迷失了方向的哨兵,困惑地搜寻着某个消失的目标。

当迪亚兹靠近时.向日葵便“活”了。

花盘中心的种子开始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了一张滑稽的人脸:

夸张的鼻子,厚厚的嘴唇,可眼神.异常锐利。

“哦!又是王冠氏族!”

向日葵先生的声音带着老学究般的严肃:

“血脉验证!标准流程!不能马虎!”

迪亚兹面无表情,取出一柄小巧的仪式**。

“咔。”

刀刃划破指尖,几滴鲜红的血液滴在画框上。

向日葵伸出细小的藤蔓,蘸了一点血液,开始像资深品酒师般“品尝”起来。

“嗯”

它皱起眉头:

“直系的王冠血脉,血统很纯净。”

“可是.”

向日葵的表情变得困惑:

“这次的口感怎么这么特别?”

“有一股很浓很浓的‘烦闷’苦味,还有一点.铁锈味?”

“不对,是‘等待’的铁锈味!”

“还有一点.”

它的语气变得更加困惑:

“‘遗憾’的酸涩,还有‘决心’的辛辣。”

“你的血液讲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啊,老先生。”

迪亚兹没有回应这些评价。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开启‘乐园’通道。”

“好的好的!”

向日葵先生立刻收起玩笑的态度:

“祝您.哦,是去‘乐园’啊。”

它的表情变得古怪:

“那祝你们‘好运’吧!”

“虽然我觉得,进去的人都不怎么需要‘运气’,反倒更需要‘勇气’。”

话音落下,与二十年前伊芙来时不同。

这一次,油画没有旋转也没有出现通道。

反倒是,画中的向日葵开始.枯萎。

那些金黄的花瓣迅速变黑,如同被火烧过般卷曲、脱落。

露出背后扭曲的花盘。

花盘中心裂开,爆出其中流脓的伤口。

伤口在缓慢扩张,边缘翻卷,露出里面令人作呕的血肉质感。

那是一片湿润的、不断蠕动的

“病灶。”

克洛依的声音颤抖:

“一个巨大的、正在腐烂的‘肿瘤’!”

“那里面有无数个‘破碎的灵魂’,它们在哀嚎、挣扎、互相撕咬。”

“可又被某种‘更高级力量’强行缝合在一起,拼成一个‘不该存在’的”

她的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出话:

“‘集体意识炼狱’!”

迪亚兹后退一步,与那道裂开的伤口保持距离。

他转向罗恩:“罗恩副教授。”

“‘乐园’的规则已经松动。”

“你此行的目的——治愈并带走一人,是‘王’的承诺。”

“可‘王’的注意力,已不在台上。”

老人深深地看着罗恩:

“这意味着祂既给了你权限,却也无法时刻庇护你。”

“你既是‘演员’,也将成为‘剧本’本身。”

“在那里面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个选择,你救赎的对象,你放弃的目标”

“都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被‘乐园’记录、解读,然后”

迪亚兹的声音变得飘渺:

“然后变成‘新囚徒’的素材,或者‘新规则’的基石。”

“请万分小心。”

他最后说道:

“我会在出口等你们。”

“无论多久。”

说完,老人转身在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重新端起那杯永远喝不完的茶。

只留下罗恩和克洛依站在那道裂开的、流淌着紫色脓液的“伤口”前。

罗恩深呼吸,伸出手:

“准备好了吗?”

克洛依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握住他的袖子,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准备好了。”

“虽然很害怕,可.”

女巫露出一个苦涩却坚定的笑容:

“这就是我选择的‘唯一’道路。”

两人迈步,走向那片枯萎的伤口。

在踏入的瞬间。

咖啡厅里所有颠倒的客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用那些倒置的、扭曲的面孔“注视”着他们。

然后,所有人同时开口,声音如同诡异的和声:

“欢迎来到‘乐园’!”

“愿你们找到”

“‘唯一’”

伴随着这诡异的祝福,罗恩和克洛依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紫色的深渊中。

伤口缓缓愈合。

枯萎的向日葵,奇迹般地重新绽放,恢复成金黄色的花海。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迪亚兹坐在角落端着茶杯,目光穿透咖啡厅的墙壁,凝视着某个看不见的方向。

良久,他轻声自语:

“王啊.”

“您选中的这个人,会把‘乐园’搅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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