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明,无法无天 第733章 南洋的贡船来了!

与此同时,城南的巷子里,肉铺赵屠户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自家媳妇儿从巾帼工坊领回来的十五贯宝钞。

“这……这真是你织布挣的?”他结结巴巴地问,手里的砍骨刀都忘了放下。

小媳妇昂着头,嘴角噙着笑:“掌柜的说我染的‘券青色’比老师傅还匀,多给了三贯赏钱!”

赵屠户张了张嘴,想骂她“妇道人家不该在外头抛头露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明儿……明儿我也去工坊报名运纱队,听说管饭还有工钱拿……”

对门卖炊饼的王老汉原本还想笑话他“怕老婆”,可一转头,自家闺女已经拿着分红买的松江细布堵住了他的嘴:“爹,您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可这‘德’字,如今能换钱哩!”

……

礼部衙门后堂,几个老学究聚在一起,脸色铁青。

“女子挣得比七品知县还多,这世道真是乱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拍着桌子,气得胡子直颤。

“就是!我侄子在应天府当差,一个月才二十贯俸禄,如今倒好,连个织布娘都比不上!”另一个瘦削官员愤愤不平。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礼部侍郎杨况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众人立刻噤声,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巾帼工坊的招工简章,重重拍在桌上。

“诸位,我家夫人……昨日去报了名。”

满堂寂静。

……

秦淮河畔,几个书生原本还在高谈阔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一转眼,就见对岸的巾帼工坊门前排起了长队。不少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甚至还有未出阁的姑娘,手里攥着招工简章,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

“荒唐!荒唐!”一个书生气得直跺脚,“女子都去织布算账,谁还相夫教子?”

可他话音刚落,旁边卖花的小姑娘就脆生生地接了一句:“公子,您要是嫌女子挣钱多,不如也去工坊报名?听说运纱队还缺人呢!”

书生涨红了脸,想反驳,却见对岸的女工们已经排着队领了工牌,说说笑笑地进了工坊。晨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得那些宝钞上的朱红大印格外刺眼。

……

五更天的梆子声里,徐记布庄的后院突然腾起黑烟。巡夜的衙役冲进去,却见少东家正带着伙计烧《女诫》的雕版,火光映着他们手里崭新的《纺织要诀》。

“烧了这些没用的!”少东家咬牙切齿,“明日就去巾帼工坊偷师!她们能染‘券青色’,咱们也能!”

……

晨光微熹时,奉天殿外,朱元璋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嘴角微微扬起。

“标儿,你瞧,这世道……要变了。”

……

晨雾还未散尽,陈寒便被东宫的小太监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披衣推窗,正瞧见那小太监在院门外跺着脚,怀里紧紧抱着个鎏金铜筒。

“国公爷!南洋八百里加急!”小太监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润,“太子殿下让您即刻进宫!”

铜筒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筒口火漆上赫然印着蓝玉的虎纹私印。陈寒的手指刚触到筒身,便觉一阵海腥气扑面而来——这铜筒定是在船舱里浸了数月,连纹路里都渗着咸涩。

东宫暖阁里,朱标正用银刀挑开另一封密函。见陈寒进来,太子竟失手碰翻了案上的青瓷盏,褐色的茶汤在奏折上洇开一片。

“你看!”朱标直接抓起本账簿塞过来,“光是柔佛一国的贡船,就载来胡椒两千石、苏木八百担!”

陈寒的指尖在账页上微微发颤。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南洋炽热的阳光、咸腥的海风,以及蓝玉在战报里提到的“剿七留三”的刀光血影。他仿佛看见满载香料的福船正破开马六甲的浪涛,甲板上的水手们用生硬的汉话喊着号子。

“夏元吉这手养寇自重……”朱标突然轻笑出声,从袖中抖出张皱巴巴的草纸,“你猜这是在满剌加探子身上搜到的?”

陈寒接过一看,竟是幅歪歪扭拙的海防图——标注明军弱点的朱砂箭头旁,赫然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旁边注着“明军火炮射程虚报三成”的番文。

暖阁外突然传来窸窣响动。陈寒转头时,正看见朱元璋的龙纹靴尖踏过门槛阴影,老皇帝手里竟拎着串还滴着水的锡兰椰子。

“尝尝!”朱元璋把椰子往案上一墩,“满剌加使者跪着献的,说是什么……”他眯眼看了看系在椰梗上的木牌,“噢,金丝椰!”

椰子滚到账簿旁,撞翻了朱标刚整理的暹罗贡品清单。陈寒突然发现老皇帝龙袍下摆沾着些白色粉末,仔细看去竟是南洋特有的珊瑚沙——这分明是刚从码头回来。

“爹您……”

“朕去看了看柔佛的贡船。”朱元璋用**戳开椰壳,浑不在意溅在龙袍上的汁水,“你猜甲板下藏了什么?”寒光一闪,半截精铁打造的箭簇从椰壳里滚出来,“爪哇国的新式箭头,能射穿三层皮甲!”

暖阁里霎时安静。陈寒盯着那截泛着蓝光的精铁箭头,突然明白蓝玉为何要在战报里特意提及“故意纵走探子”。海风穿过窗棂,带着应天城少有的咸腥气。

朱标忽然拍案而起:“来人!传工部军器局掌印!”他抓起那截箭头时,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比这个更锋利的箭簇!”

但朱元璋却按住太子肩膀,从怀中摸出张被海水浸得发皱的纸条。陈寒凑近一看,竟是串古怪的符号——7/22/3.14——像是某种演算草稿。

“柔佛工匠偷偷记的。”朱元璋的指甲在“3.14”上重重一划,“爪哇人造箭用的圆周率,比刘伯温当年算的还精确!”

暖阁外突然传来女子轻笑。陈寒转头,只见朱幼薇抱着摞账本站在珠帘外,发梢还沾着巾帼工坊特有的靛蓝染料。

“巧了。”她扬了扬手中账本,“物理院昨日刚验证过,用这个数算箭簇重心,射程能增三成。“阳光穿过她指间,照见账本边角标注的“7/22≈3.14”。

朱元璋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抓起椰子仰头痛饮,溢出的汁水顺着龙纹领口淌成金色小溪。

“标儿,明日大朝会……”老皇帝抹着嘴,突然将半截箭头抛给陈寒,“你给那些老顽固讲讲,为何要留着南洋海盗!”

暮鼓响起时,陈寒站在玄武门城楼上远眺。长江入海口的方向,隐约可见几点帆影——那是比贡船走得更快的番商船队,甲板上堆满写着汉字的货箱。

“看什么呢?”朱幼薇的声音混着染料的清香飘来。她手里捧着个古怪的铜制圆规,针尖正指着南方,“物理院新作的海里计,想试试能算多远么?”

陈寒望着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打算盘磨出来的,与巾帼工坊里那些染布女工手上的茧子如出一辙。江风突然转急,卷着远洋船队特有的咸腥扑面而来。

“算算看……”他握住妻子执圆规的手,共同指向马六甲方向,“从应天到南洋,要走多少海里?”

朱幼薇睫毛轻颤,在暮色中划出个优美的弧度。她突然踮脚凑到陈寒耳边:“比《郑和航海图》少两成——蓝将军故意放走的海盗,把假航线刻在了番商的罗盘座上。”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江底时,皇城司送来急报:占城国的求援使团已过泉州,船头悬着被海盗箭矢射穿的日月旗。

陈寒展开附带的血书,突然笑出声——这哪是什么求援信?分明是夏元吉用海盗销赃账本改的礼单,边角还粘着半片染血的鲨鱼皮。

“对了。”朱幼薇突然拽他袖子,“物理院明日要试新箭,用的是南洋运来的精铁……”她眨眨眼,“你说该请谁来观礼?”

五更鼓响,江雾中传来贡船进港的号角。

……

龙江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江面上已挤满了形形**的船只。

一艘爪哇国的贡船缓缓靠岸,船身是用南洋特有的铁力木打造的,黝黑的船板上布满了海藻和藤壶的痕迹,船头雕刻着狰狞的鳄鱼神像,嘴里还叼着一串风干的鲨鱼牙齿。甲板上堆满了用棕榈叶包裹的胡椒,海风一吹,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岸上的百姓直打喷嚏。

“老天爷,这得多少胡椒啊!”一个挑担的脚夫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扁担都忘了放下。

旁边卖炊饼的王老汉踮着脚张望,嘴里啧啧称奇:“听说南洋那边胡椒跟野草似的,随便摘,可到了咱们这儿,一两胡椒能换半斗米哩!”

更远处,一艘暹罗国的商船正卸货,船身比爪哇船窄些,船帆是用棕榈纤维编织的,已经被海风吹得破破烂烂。船工们赤着脚,扛着一捆捆苏木从跳板上走下来,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苏木的暗红色汁液渗出来,在甲板上洇出一片片血似的痕迹。

“让让!让让!”几个牙行的伙计挤开人群,手里拿着账本,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货物,“这批苏木我们徐记要了!价钱好商量!”

可还没等他们凑近,一个穿着短打的商人已经抢先一步,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银角子塞给暹罗船主,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半生不熟的番话。船主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槟榔染黑的牙齿,挥挥手示意伙计把货搬给他。

牙行的人气得直跺脚,可一转头,又看见另一艘满剌加来的小船正在卸货,船上堆满了晒干的鲨鱼皮和玳瑁壳。几个金陵城里的首饰匠人已经围了上去,争抢着要买那些泛着七彩光的玳瑁。

“这玩意儿打磨好了,镶在簪子上,富贵人家的小姐们抢着要!”一个老师傅兴奋地搓着手,恨不得立刻把整船货都包下来。

码头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更多的船还在陆续靠岸。一艘三佛齐的商船缓缓驶入,船身比别的船都要低矮,甲板上堆满了用竹篾编成的笼子,里面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孔雀和犀鸟。羽毛鲜艳的鸟儿在笼子里扑腾,引得岸上的孩子们尖叫连连。

“娘!我要那个红毛的!”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拽着母亲的衣角,指着笼子里最漂亮的一只鹦鹉。

她娘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精瘦的番商已经笑眯眯地凑过来,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小娘子,这鸟会说话,只要……五贯钱!”

“五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可还没等那番商得意,一个穿着绸缎的富商已经挤了过来,直接掏出一锭银子:“这鸟我要了!”

番商眼睛一亮,正要接银子,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让开!让开!官船到了!”

人群立刻像潮水般分开,一队穿着号衣的衙役快步走来,手里挥舞着水火棍驱散人群。江面上,一艘挂着日月旗的官船正缓缓驶来,船身比商船高大许多,船头还架着一门黑黝黝的火炮。

岸上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连那些争抢货物的商人也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

官船靠岸后,跳板刚放下,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就急匆匆地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军士,押送着几个被铁链锁住的海盗。

“那是……倭寇?”有人小声嘀咕。

“不像,看那黑皮,八成是南洋那边的海匪!”

海盗们耷拉着脑袋,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可眼神却凶悍得很,时不时恶狠狠地瞪向围观的人。押送的军士二话不说,抡起刀鞘就砸在他们背上,喝道:“老实点!”

海盗们闷哼一声,不敢再抬头。

官船后面,还有几艘小船跟着,船上堆满了缴获的货物——成箱的香料、象牙、珊瑚,甚至还有几口大箱子,用铁链锁着,不知道装了什么宝贝。

“我的乖乖……”一个卖鱼的摊贩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得值多少钱啊?”

旁边一个走南闯北的老行商嗤笑一声:“值钱?嘿,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宝贝!”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吗?前些日子,一艘红毛番的船在海上被劫了,船上装着满满一箱金刚石!听说最小的都有鸽子蛋大!”

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

老行商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正要继续吹嘘,突然听见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贡品?!”

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官船的甲板上,几个军士正小心翼翼地抬下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佛像的眉心还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嘶——”岸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这得是暹罗国王的贡品吧?”有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何止!”一个见识广博的老者眯着眼,“瞧那佛像的样式,像是天竺那边的工艺,八成是满剌加苏丹从锡兰抢来的,如今献给咱们大明了!”

百姓们听得目瞪口呆,而那些商人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这些番商搭上线,分一杯羹。

……

(本章完)